这种漆黑是带着阴森、恐怖的意味的——没有一丝生气,压抑得人喘不过气。
别墅各个房间的隔音效果都很好,陈郁听不到外间的声音,外间的人亦很难听清里间的水声。
时至今日,陈郁已经忘记了自己经历了多少个失眠的午夜,这样的场景又在她的脑海里演练了多少回。
她早就死了。
可能死在了纪惜桐亡故的那个雨夜,可能死在染血的布掩盖着的纪惜桐从抢救室里推出来的那个刹那,也可能死在了葬礼过后打开冰箱发现纪惜桐准备的食材早就腐败的晚上。
十年太长了。
她的血液早已干涸,她的肉身早已腐烂,她的魂魄早已飘散。
恍惚间,陈郁觉得自己已经是一具干枯的骨架了。
盥洗间内,温热的水慢慢填满了瓷色的浴缸。
哗啦作响的水深盖住了匕首晃动所发出的声响,也能压住了房间外沉闷的脚步声。
在她未曾注意到的黑暗里,临近桌角的匕首正一点一点的挪动,像是落水的人正竭尽全力去抓住一线渺茫的生机,而只有指尖能触碰到遥不可及的绳索。
匕首刃缓缓地偏开了方向,越过桌面露出一点刃尖,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隐没在暗夜里,艰难地挪动着它的位置。
它的力量太过于微弱,拼尽全力也无法将匕首推落地上。
廊道里沉闷的脚步声就要远去了,匕首刃仿佛被无形的重物弹压着,开始疯狂颤动。
脚步声渐近,匕首刃的抖动也愈发清晰。
这一幕在暗夜里显得十分可怖,配上这样的环境,这样阴冷的匕首,可以令人汗毛直立。
听到房内的细碎的声响,门外的脚步声顿住了。
徐姨循着一丝缝隙看向了房间,打开了房间里的灯。
光亮铺满的刹那,书房内安静了下来,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徐姨看到了桌面上压着的纸张和匕首,腿脚发了软,冷汗栗然淌下。
想起陈聆临走前叮嘱她的话,徐姨扶着门框,边给陈聆打电话,边跌跌撞撞地往盥洗间跑去。
突如其来的光亮亦透到了盥洗间。
片刻后,门被打开了。
陈郁走了出来,看到了惊慌失措的徐姨。
“吓死我了!”徐姨捉住陈郁的小臂,手腕微微颤抖,“还好没事——”
“怎么了。”陈郁淡淡道。
“桌上的刀——”
“无意间翻到,打开来看看而已。”陈郁整理好睡袍衣领,敛眸看着徐姨。
“临走之前,陈——”
徐姨话音未落便被陈郁打断了。
“你给陈聆打电话了?”她问。
徐姨点了点头,神色依旧很慌张,腿脚软到一时忘记了如何行走。
“你在这里坐一会。”
安抚好徐姨,陈郁去房间取手机,果然看到了很多个未接来电。
她给陈聆回拨了电话,电话那端响了两声便被接起了。
“你疯了吗!”陈聆的语调近乎嘶吼,“大晚上寻死吗!”
陈郁深呼吸,调整好情绪低低道:“这是个误会,你先好好开车。”
电话那端的人哽咽了下:“你别骗我了,我算是看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