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这事,没其它原因么?”严辞状似随意地问她。
聂蓉心中紧张起来,又勉强露出一个笑:“什么原因?”
严辞说道:“看你近几天都不太高兴。”
聂蓉无力地躺着,颓然道:“生病能高兴到哪儿去?头还有些疼。”
默了一会儿,严辞说:“沈知仪还是选择了外放,去幽州任判官公事,他上级便是政绩显要的前户部尚书庞誉,他此去若是寻得机缘,日后必当青云直上。”
聂蓉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沈知仪来,若是以往,她一定是替沈知仪欣慰的,宋明钰和她说过沈知仪之前放弃去外面历练的机会,要去国子监,现在还是去了外地,总是件高兴事,只是她现在自己心头落着一块石头,只剩半条命在残喘,哪有那精力去管别人的事?
不管怎么样,男子的出路总是多一些,不像女人,万事不由自己,绝了一条路便再也无路可走。
在她怔然时,严辞看着她,又继续道:“别人说他是为了逃婚,因为柔嘉公主知道了他与宋明钰的事,想从中说和,沈知仪唯恐被逼婚,就走了;也有人说,他是要卧薪尝胆,他日功成名就再报夺妻之恨,你觉得呢?”
聂蓉心绪不佳,精神不济,隔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这是在考验她,勉强回道:“那是别人的事,我没怎样觉得。”
她不知道这回答他是否还满意,却也无力去想让他满意的答案。
严辞看她一会儿,大概自己也觉得自己无趣,转而说道:“生辰那一天我陪你过吧,你让人在房中备几样小菜,等我回来敬你的酒。”
聂蓉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来,点头道:“好。”
她生辰就在三日后,因为这事,心里的阴霾也暂时散去了,青梅叫她生辰这天别忙,她却还是就着兴致,做了两道不那么甜的点心,一个是《陶安公食斋录》上面的如意卷,用白面和菜蔬制成,咸香味,一个是她从前学来的碧螺绿酥,放了碧螺春茶末,带着茶香,只有一点点甜,猜想他应该会赏脸吃几口。
御史台内,正是午时用膳时间,各位御史齐聚御史食堂用膳。
这一刻算是御史台内最轻松的时候,御史们一边用膳,一边聊些趣事,与严辞同一张长桌的有五六位,桌上气氛也还算活跃。
严辞虽是中丞,也不爱谈天说地,但却并不干涉身边人用膳时闲聊,偶尔还露出几分笑来,回应一二句,时间长了,大家便都没有太过拘谨。
此时桌上几人正在打趣一位赵御史,这赵御史今早来上衙,脖子上多了一道抓痕,别人问起,就说是猫挠的,被人拆穿后才承认是偷偷去了教坊听曲,被家里的悍妻发脾气挠伤的,于是早上被笑了一通,因为公务而中断了,现在得了闲,大家又开始笑起来。
最后众人说,不如提前向中丞大人告一声假,兴许明天整张脸都花了,来不了了。
一直沉默的严辞倒真抬头看向那赵御史,似乎等着他告假。
赵御史连忙说道:“不不,不用,我已经在琳琅居给她订了一对金钏,花钱不少,她见了这金钏就该消气了。”
其他人替他叹气:“又破费了……”
严辞这时问道:“信之上次不也说是去琳琅居订了什么首饰么,怎么这次仍是琳琅居,令夫人不会觉得诚意不够么?”
赵御史没想到严辞竟如此关心他给夫人送礼物的问题,连忙放下筷子认真解释道:“不会的,她们妇人家就喜欢这些首饰啊胭脂之类的,再多都不嫌,其它的她们没兴趣。”
“是这样?”严辞疑惑道,似乎有些不相信。
另一名御史也附和道:“深有同感啊,特别是金饰好,其它都比不上。”
严辞默然,隔了一会儿又不死心地问:“房契也不行?”
众位御史愣了,半天才说:“那当然是行的……虽是妇人,却也不傻,首饰哪能比得上房契?”问题是金饰咬咬牙还能买,房契要去哪里弄?
严辞却似乎放下了心,又沉默着不说话了。
同桌其他人悄悄交换着眼睛,心里都猜出中丞大人这是要送房契给什么女人。
给谁呢?对身边人肯定不会这么大手笔,所以……中丞大人这是准备养个外室?
听说他府上的侯夫人就是绝色了,这还是新婚,就又有了个要送房契的外室,那得好看成什么样?真看不出来,这中丞大人看着挺清冷自持的,竟会栽在这绝色美人上。
等到要散值时,严辞得到了宫中内侍的传话,让他进宫面圣。
严辞想了想,将身上的房契放在了书桌抽屉内,这才随内侍一起进宫去。
他与内侍关系不错,待出了御史台,便问道:“皇上为何事这么急?”
内侍低头道:“回严侯的话,大约是为李元淳的事,自下午龙颜便有不豫。”
严辞很快就想到了自己得到的密报,有人在李府看到了个长相酷似国史院祝大人公子的人,疑心被判斩首的祝公子没死,被李元淳藏在府上。
他不愿祝家被赶尽杀绝,也不想李家再受诛连,所以将这事压了下来,今日皇上发怒,却很有可能是知道了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