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一直都没想明白封一鸣在滁州时为什么放了他,若真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忌惮李释没批他的请旨,那当初就不会抓他。
封一鸣想必也清楚,在那一场角逐里有他无我,有我无他,他抱着必死之心赌那一把,既然那一晚苏岑没死,他就已经输了。
临出院门,苏岑听见房间里一声嘶哑的低吼,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他知道封一鸣所问,他们那么像,为什么是他?
他也问过自己为什么,许是他出现的时间恰好,李释需要个枕边人,而他又刚好送上门去,又许是圣宠未过,新人欢笑旧人默,他如今是那个新人,也终有一天成为那个旧人。
但他们终究是不同的。
至少他不会在知道已无可能后,再撕破脸面让自己这么狼狈不堪。
等封一鸣走了苏岑才又过来,装的一脸云淡风轻,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象。
李释直接问,听了多少?
苏岑暗暗咋舌,这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李释却笑了,道:“下次偷听的时候,别拄拐。”
苏岑看着桌边竖着的拐杖,默默拿起来在拄脚上包了层步。
李释在苏岑头上摸了摸,笑道:“子煦真聪明。”
知道李释打趣他,苏岑不轻不重瞪了人一眼,转头问起正事来,何骁怎么处置?盐务怎么交代?官场怎么清理?
李释不答反问,“你的腿如何了?”
苏岑微微一愣,只听李释接着道:“你的案子,还交给你办,敢吗?”
苏岑想了想,笑了。
“敢。”
他恍然明白了李释这些天在等什么。
李释道:“初生牛犊不怕虎。”
苏岑回以一笑:“我是不撞南墙心不死。”
李释道:“不怕朝中有人刻意为难你?榷盐令废除,阻力巨大,各地盐商可能都会与你苏家作对。这件事牵扯广泛,逼到有些人狗急跳墙,他们势必会拿祖制压你。”
苏岑一双眼睛清亮的吓人,“有你,我不怕。”
李释笑起来,“我的子煦果然聪明。”
他只道前路叵测,却未言明,背后有他。
李释敲了敲桌子,“苏岑接旨。”
苏岑刚要站起来,却突然想到自己如今这条腿,恐怕是跪不下。
正为难之际,却看见李释桌上那手,不由笑了。
两指微屈,苏岑在桌上做了个下跪的样子。
李释微微一笑,道:“擢令大理寺正苏岑暂代大理左少卿之职,彻查扬州盐务,所到之处,如本王躬亲。”
苏岑微微一愣,正色道:“领旨,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