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好说歹说糊弄不过去,面对油嘴滑舌的腔调,面不改色的胭脂胸膛起伏两下,很快恢复平稳。
“怎么说我也是谢留的妇人,你们也都叫我声‘嫂嫂’,难道都不知道避嫌吗?”
胭脂乌亮的眼珠打量他们,面带一丝清冷的妩媚,“不知你们当中有人成家没有,若有一日我夫也同你们这般去到你家,趁他醉酒使唤他的妇人出来喝酒,陪你们寻欢作乐心里是什么滋味?”
说得好。
她胆子大,性情竟也够烈的。
一顿娇声软语,不带一个脏字就敢这么说教宋霄炼等人,她是不怕惹上祸事?
跟白日里谢留见她在他跟前完全两个样子。
空气一窒。
眼见气氛变得尴尬,胭脂还能打着圆场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方才话说重了些,各位大人别见怪。这样,若是实在想喝点什么,尔等且让我把夫君安置好了,再以茶代酒地过来陪你们喝一杯,就当赔罪。”她嗓音瞬间甜得沁蜜,哪怕面前是根金刚杵,都能叫她化作绕指柔。
她当初,就是靠着这种柔情似水的手段,谁来都能哄得团团转。
谢留歪着头,亲眼见她将宋霄炼几个没用的东西惹得只差容颜大怒,又很快安抚得服服帖帖。
预想中难以收场的场面没有出现,烦人的莺声燕语却源源不断。
倒是小瞧她了。
他干脆完全放开对身体的控制,让胭脂的话音都变得颤抖。
真的好重,谢留看着修长清瘦,可他身量不是假的,多是结实的肌肉,“我,我该送他进去了……”
“谢愠,快来帮忙——”
凝视着那对纠缠在一块,颜色不输彼此越走越远的身影,刚才胡闹的人里唯一没开腔也没制止的人终于问道:“这个叫胭脂的到底什么来路?”
没人能回答他。
谢伯卿听到动静在屋内等了片刻,也不见他们进来,正要差谢愠去看看,胭脂终于叫了人。
瞅着眼前一幕,谢伯卿威严地问:“这是怎么了。”
胭脂憋着一股气,正愁没地方告状,“阿翁,夫君跟人喝酒了,送他回来那帮人同我闹了好一阵,还不肯轻易走人呢。”
“阿翁你瞧瞧他……”
话音刚落,胭脂肩上一轻。
方才还一副烂醉状态的谢留陡然挺直了腰杆,脚步平稳悠哉悠哉地从她这离开,更当着她的面落座在桌前。
胭脂话声消失口中,愣怔原地。
谢留神色清正地侧头,得逞地冲她挑衅地扬了扬眉,哪有刚才醉意熏然的迹象,在谢伯卿看过来后,当下又眼皮微阖,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淡漠正经样子。
胭脂:“……”是个比他弟还要贼精贼精的坏东西。
谢留本就没醉,虽然确实喝了不少,但是宋霄炼那帮人酒品太差了,他不想喝到最后替他们收拾烂摊子,才装醉回来的。
让胭脂顺势应付那么多人,也纯属谢留想看看她会怎么做。
做得不好,自然轻视鄙薄。
做得好了,呵,也算马马虎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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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留待她跟待长辈是两个姿态,他斜眼扫过来,警告她一眼,“我同他们喝得不多,大家伙都因为战事结束,终于能不受打扰地吃上一顿热饭才放纵这一次。”
呸,什么叫没事,没事刚才怎么还让她出马帮他赶人呢。
胭脂心有怨言,被谢留盯着却没有说出来拆他的台。
其他人都重新落座了,胭脂还忸怩地站在一旁,谢留冷不丁轻飘道:“我不像有的人,丈夫就在身旁还要招蜂引蝶,最起码礼义廉耻的分寸该懂一懂。”
她只知女子向来最善变,却不知还有像谢留这样过河拆桥的。
明明是他将她推到人前,怎么还怪起她没有礼义廉耻忘了分寸?
从来都是胭脂给人气受,这回遇到性情大变的谢留,才知真的遇到了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