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提醒他们。张家栋脸上还裹着纱布,看不太出来,田兰也一脸正经,倒显得脸红的护士好像做错事。
量过体温,田兰问护士:“护士姑娘,我听说医院里提供轮椅,我想下午推着他在医院里转转,你知道在哪借轮椅吗?”
“轮椅在一楼拐角的那间屋子,里头有人值班,借的时候填张单子就行,还也是在那。”护士热心的说。
这时候的医院都是五六层楼高,也没有电梯,韩军和田兰一人一边扶着张家栋,慢慢的下到一楼。借好轮椅,田兰推着张家栋在小花园里转了起来,南方的春天来得早,院子里早就是一派生机盎然,田兰边走便给张家栋描述身边的景致,哪里有花,哪里是树,哪边是长廊。
韩军看见有人在长廊里下象棋,很识趣的跟田兰说他要去看人下棋,让她走的时候来叫他。
“这韩军是哪来的,挺有眼力劲的。”田兰轻声说。
“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带的兵。”
“你就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吧!”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斗嘴。
作者有话要说:迟来的致谢
谢谢长腿叔叔、爱上风的沙、欢快的精灵的地雷
☆、57没事
不知道是不是在医院的日子太无聊;田兰发现张家栋越来越喜欢和她斗嘴了;这样也好;她对张家栋的了解更深了。
如今是1982年的春天,她是1979年秋天嫁给张家栋的,结婚两年半;他们相处的时间不足一个月;名符其实的最熟悉的陌生人,这段日子的相处才使他们真正的互相了解。
张家栋当兵多年;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还是有点大男子主义,好在他读得书多;知道要尊重女性;田兰的话只要有道理;他还是听得进去。他骨子里又还有点小孩脾气;从吃饭就能看出来。
自从买了煤油炉和锅,田兰每天不重样的给他炖汤喝,刚开始的两天还好,喝久了他又开始嫌天天喝汤没意思。田兰没办法,借了食堂的锅炒菜给他吃,好在她现在和食堂的人混的熟,买肉的时候会带一小块肉回来送给大师傅,炖了汤也给大师傅端上一碗,食堂是大师傅的地盘,她如今在这倒是混得如鱼得水。
可是没想到,做了炒菜没两天张家栋又开始撅嘴了,“别拿这些小肉丝来糊弄我,我要吃硬菜,我要吃肉,吃红烧肉。”
田兰今天赶早买的梅条肉,特意回来给他汆的汤,“红烧肉太油了,吃多了不好。今天的汤不错,你多喝点。”
梅条肉汆的汤很鲜,张家栋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大碗,还吃了好多肉,末了抹抹嘴还是说:“给我做顿红烧肉吧,从上次回家探亲到现在,我都多久没吃过了。再说你的手艺好,做的肉一点都不油,就给我做一顿嘛。”
这都撒上娇了,再加上那右半边脸正常,左半边脸纱布的造型,田兰看着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只得无奈的答应:“好,我明天给你做,不过你要保证不能多吃,不然我就让韩军把肉都吃了。”
旁边的韩军继续埋头吃饭,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心里却再说:我的个嫂子啊,天天好吃好喝的,我很感谢你,可你也不能让我蹚浑水啊,跟连长抢肉吃,我不是老寿星喝砒霜……嫌命长嘛!
看了眼韩军,张家栋爽快的答应:“好,行。”心里却想:你能给,那小子可没胆子吃。
张家栋右眼是好的,纱布已经拆了,午饭后睡了一觉,照例去小花园转转。现在他不坐轮椅了,也不用人搀扶,都是自己走着去的,有时候碰上下棋、打扑克的也会在旁边看上两眼。
如今张家栋的脸上只剩左眼一块纱布,纱布的下方露出一条疤痕,刚刚拆开右眼纱布照镜子的时候,他吓了一跳,鲜红的疤痕分外惹眼,并且照着疤痕的走势,他被纱布覆盖的左眼部分应该也有疤痕。这几天皮肤与空气接触,鲜红的疤痕已经渐渐变成了肉色,不再那么刺眼。
其实他知道最近,尤其是今天他有些任性,好像变着法的在难为田兰一样。其实他也不想这样,只是医生已经通知了,明天下午给他的左眼拆纱布,他到底会不会成独眼龙就看这一下子了,他心里多少有些忐忑,又不想让田兰看出来跟着担心,只能出此下策。
第二天的午饭吃得很早,美美的一顿红烧肉之后,张家栋小睡了一会儿,两点多去见医生,准备拆纱布。所有人都很紧张,带着末日审判的心情。
医生的手很暖很轻,慢慢的揭开了蒙在他左眼的纱布,房间里很安静,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紧闭的双眼睁开。
医生说了一声:“好了。”
张家栋慢慢的睁开双眼,突然的光亮让左眼有些不适,他眨了眨眼睛,好像不相信,又用手捂住右眼,仔细看了看。医生在他面前竖起两根手指,问:“这是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