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几句非常紧要的说话再讲。”
钱江正在向洪宣娇招手的当口,大家还在暗中怪着钱江,太把这件事看轻。此时她这位大元帅的胞兄,都没法子把她劝住,岂是这样轻描淡写的,将手随便一招,能有效果的呢。谁知众人的暗忖,尚未完毕,却见洪宣娇这人,已经噗的一声,离开她那胞兄跟前,飞快的就向钱江那边走去。及至看见宣娇走到钱江身边,钱江仅不过和她悄悄地咬上几句耳朵,说也奇怪,倒说宣娇这人,竟会先后判若两人起来。不但早把哭声止住,而且一边在听钱江之话,一边已在连点其首。
就在此时,大家陡然不约而同的,又在暗中起了一个疑团,还当宣娇这人,本已生得千般美貌,钱江这人,又是长得万钟风流;若以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起来,这桩事情,便可不言而喻。
不料大家暗中的这个疑团,犹未解决。又见钱江话已停下,洪宣娇且在答着他道:“军师之话,想来不致骗我,宣骄哪敢不听。”
她的听字甫完,又在回头对着她的哥哥说道:“哥哥,妹子准听军师的命令,马上率了大兵,去攻长沙。你那苦命妹夫的棺殓大事,还得哥哥费心。”
大家一见宣娇如此在说,自然且把各人的疑团,先行丢开。都又忙不迭的抢着接口道:“萧嫂子能够如此识得大体,自然去围攻长沙要紧。至于萧将军的殓事,莫说千岁和他情关至戚,谊不容辞,就是我们大家,也和萧将军都是患难之交,这桩大事,也得效劳。”
宣娇刚待去谢大众;洪秀全已在接口道:“既是如此,妹子快快就此出发,不必再回城去,免得见了我那萧贤弟的尸身,多得伤心。”
洪秀全说到此处,非但阻止宣娇,不必忙着去谢大众,而且还要眼看她立即出发之后,方肯入城。洪宣娇一见秀全如此样子,便将她的一双玉手,向着大众飞快的拱上一个圆圈,算是道谢。又去问着钱江讨那先斩后奏的权柄,以便镇慑军心。原来洪秀全的军制事事采取前明法度,所以洪宣娇有此要求。
钱江听说,即请李秀成将他所管的一面令旗,一柄宝剑,付与宣娇道:“此物照例不能假借。现看萧将军尽忠面上,破例一行,但愿萧嫂子拿了此物,同着杨嫂子和陈氏姊妹二位,此去马到成功,饮了仇人之血。我们大家,再替四位女将军庆功。”
钱江说毕这话,把头一回,跟着又对萧三娘说道:“杨嫂子,此次官军方面,竟用那个离间之计,命人去到全州地方,布散谣言,说是我们千岁,有意命杨将军留守后方,分明置他死地等语。幸恰被我知道,亲自去向杨将军解释,杨将军也能深明大义,非但不为那些谣言所惑,而且知道我们即日出发前方,教我带信给与嫂子,好好辅佐千岁荡平大局之后,再与嫂子相见。
“现在我已率领大小战艇数百艘到此,以便对于官军用那水陆夹攻之法。不捣犁庭穴决不甘休。此刻我就任嫂子为第一路女军统领,命陈素鹃作你的先锋。任萧嫂子为第二路女军统领,命陈小鹃作她的先锋。就此一齐出发,直趋长沙。”
李秀成至此,也含笑的接口说道:“嫂子只管放心前往,我们的大军,随后就到。不过长沙方面的那个曾国藩,老成持重,极有笼络将士的手段。现在他手下的罗杨塔曾四个团练统带,各人的本领并不亚于江忠源那厮。杨嫂子……”
李秀成叫了一声之后,又把他的眼睛望着洪宣娇、陈素鹃、陈小鹃三个一齐说道:“诸位此去,第一能够马上入城,方为上策。若用包围之法,以使城内粮尽自毙,便落第二层了。”
钱江和洪秀全、石达开、韦昌辉几个,在旁听说,一齐接口道:“副军师之话极是,四位此去,须要牢牢记着。”
洪萧二陈四人听说,连称得令,立即辞了大众,督队就走。洪秀全同了大众,眼看四人走后,方才入城办理萧朝贵的棺殓等事。
现在先讲洪宣娇等人,离开衡州,直向前方杀去。沿途所过之处,并没一支官军可以抵挡她们。一天已离省垣不远,忽接探子报到,说是抚台张亮基,参赞胡林翼,团练督办曾国藩,业已派了重兵,把守四门,似取以逸待劳,以待我军粮尽自退之计。洪萧二人听说,即命探子再探。
二人便和二陈计议道:“我们出发的当口,副军师已经防到官军方面,怕要死守孤城,以老我们之师。现在果被副军师料中,如何是好?”
陈素鹃朗声的说道:“依我之意,此去能够立即攻入城内,自然最好没有。否则可把四门团团围住,外绝他们的援兵,内断他们的粮草;并可分兵随意破那附郭小县,使他单剩一个蟹脐,瞧他还能成害不成!”
陈素鹃说完,陈小鹃忽地把她的那双撩得人死的眼睛,对着她的姊姊一瞄道:“姊姊这个法子,若是换在从前,或是用在以后,都也很好。独有现在不妥。我们副军师,本已说过曾国藩这人,最要防他。这末我们此来,能够用了兵力把他除去固好;否则也要用他一个计策,使他们的皇帝,革他官职,也算替我们除他。我知道满洲的皇帝,最是不相信汉官的,所以汉人虽是位至制台,还有一个同城的将军监视着他。位至抚台,也有一个同城的都统监视着他。若遇军事时代,只要一失城池,不但马上拿问,甚至就在军前正法,也是常有之事。可是一班汉官,也有一个巧妙法子,前去对付还在北京,目不能见,耳不能闻的那位皇帝。历来的督抚大员,哪怕通省的州县,统统被敌所占,只要省垣地方未曾失守,他们对于皇帝,便觉有词可藉。就是那个皇帝,却也承认他们,只要未失省垣,便没多大罪名。现在我们单是围城不克,曾国藩的官儿依然仍在,如何能够除他。”
陈小鹃说到此地,洪萧两个,以及她的姊姊,无不击节大赞她道:“着着着,这话极是极是。”
宣娇又单独说道:“现在我们不管怎样,杀到城下再说。”
小鹃又接口道:“既是如此,可令探子沿途侦探,各处可有伏兵。”
萧三娘又点点头,即命探子照办。她们索性慢慢地前进,及到城门相近,幸没甚么伏兵阻路。洪萧二人,一面下令,扎下营头,一面又命手下女兵,统统预备云梯攻城。
谁知曾国藩自在衡州城外吃了一个败仗之后,回至省城,决计一面添招团勇训练,一面和张亮基两个,会衔飞奏朝廷,自请失利处分。并请速派各省援兵,以救孤城。那时幸亏咸丰皇帝身边,有个很相信汉官的肃顺在那儿。所以张曾二人,并未得着甚么严谴,且准他们多招新兵,以便对付敌军。这样一来,就给了张曾二人的一个死守机会了。
有一天晚上,曾国藩独自巡城,到了西门,正是洪宣娇的驻军所在。曾国藩忙向宣娇的军中一瞧,不觉咋舌起来道:“如此军容,怎么竟出女人手里。”
那时的塔齐布,也是奉派守御西城。一见曾国藩在赞敌人,自己很没面子,便上一个条陈道:“敌军一连攻打我们十多天了。标下冷眼瞧着,这班女兵,似乎已有一些疲倦之态。标下想于此刻,放下吊桥,冲入敌营,杀她们的一个不备。倘有疏虑,愿受军令。”
曾国藩听说,也就点首允准。
塔齐布见了大喜,马上督率所部,放下吊桥,悄悄地杀到宣娇营前。哪知尚未站定,忽听得陡的一声信炮,一分钟不到的工夫,已见左有洪宣娇杀出,右有韦昌辉杀出,顿时就把塔齐布这人围在核心。
原来钱江和李秀成二人,早已料到官兵素无纪律,一见女兵,纵无奸淫之心,却有艳羡之意。兵心一懈,自然要减勇气不少。所以他们主张女兵先行,以懈官兵。然后又命韦昌辉、罗大纲、赖汉英、陈玉成四人,扮作女兵模样,随后追上,暗入洪萧军中,官兵方面,决不能够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