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台可谓是每个修士重中之重,命门中的命门,神识就落存于此。就算丹田被生挖也不过修为全散,灵台被破可是魂飞魄散要命的。任何一个修士都不可能对他人敞开灵台,那无异于将脖颈悬到旁人刀尖上,只要人想,动动手就能夺舍了整具躯体。
恰在此时,系统的声音突然放大,炸响在她脑中:“亲亲——!!”
她借这一嗓子猛然恢复短暂的清明,顶着强灌的真元神识一点点抬起了头。有些凌乱的黑发下,一双温润的黑眼珠隐隐闪动,透出一丝血红。
周遭山林忽然无风自动,枫叶落雨般从枝头飒飒飘零,须臾便将外门弟子们扫了一个清晨的地面覆盖严实。顾潇然一眨不眨地瞪视着简星粲,眼底血色越来越鲜明,如同山顶日出火红的霞光。满山枫林便疯了一样狂舞,红叶乱摆,打在两人的鬓角、发尾、耳际。
一簇火苗无声无息地从简星粲脚下生出,蚕食厚软的枫叶,转瞬便要燎原。简星粲却一怔,黑沉似泥淖吞人的双眸散去一层阴森,顽石般的手也骤然松开一条缝隙。
只要这一点缝,顾潇然立马反击,凌空一脚将他踹倒在地。简星粲还未落地,腰腹便是一凉。
绯红的剑身直进直出,剑尖贯透他腹部,扎进后面的枫叶毯。
这把剑不仅剑鞘与剑柄红似晚秋枫林,就连剑身上也像镀了一层红光,不染血而绯,饮血之后更是红的妖冶,剑如其名,真如荧惑降世,荧荧火光,离离乱惑。
荧惑剑扎下时,简星粲也往旁边闪了一闪,只不过与钳住顾潇然的那一下相比,他这次躲的堪称敷衍,只堪堪闪过身前大穴,被长剑穿到地上,仰面朝天,发丝混着血凌乱地披在苍白的脸上,忽然笑了起来。
顾潇然握着剑柄低头:“你有病吧?走火入魔多久了?”
简星粲越笑越厉害,腹部皮肤就戳在锋利的剑刃上起伏,好像感觉不到疼一样,顾潇然几乎要以为他是想把这个剑戳出来的洞扯成个窟窿然后碰瓷她。
等他似乎终于笑够了,洒然躺在地上,仰望着顾潇然,黑沉的眼睛居然透出一点不常见的光彩,不知道被捅了一剑是有多痛快。随意把脸上的血往枫叶上一蹭,他笑道:“掌门,你罚我吧。”
“废话,还用你说?”顾潇然道,“你给我马上滚出十方!”
“这个恐怕不行。”简星粲笑笑,“若要我走,我可是要把那颗试剑石也一起带走的。毕竟当初明明是你输了,我还是把它给了你,相当于不归山上的买票钱,不是么?”
“至于其它的,掌门随便罚,想怎么罚就怎么罚我,务必要罚到你尽兴消气才好。”
顾潇然气极反笑:“好啊,既然你这么想受罚,就按门规处置,门内斗殴打伤同门者,下水牢,去吧。”
这时一道比邻忽然弹到她面前,里面现出一个锦衣青年,笑眯眯地冲她拱手:“顾掌门,实在不愿打扰,只是我已经在贵派山门外站的腿都要折了,能否请您体谅则个,拨冗派个人来接引一下呢?”
正是二人本应去迎接的昆仑门人。
顾潇然向来秉持家丑不宜外扬,看简星粲已暂时收起发疯的架势,毫不留情地一把将剑从他身上拔出来,带出一道血弧:“起来。”
待见到来客时,两人都已经把一身血——主要来自简星粲——收拾干净,简星粲行走如常,像是完全感觉不到身上还有个血洞,又是一派上下属和谐门派幸福的假象。
青年仍微笑着站在山门前:“二位来的真早,我还以为要到黎峰主下葬那天才能进门呢。”
顾潇然问:“怎么就你一个人?”
“想来的倒多,”曲皎收了笑,“但掌门说黎峰主还在闭关,恐动静太大惊动了她,所以只让我先来。反正人多也不顶用,这种时候大家可是想起丹修了,我一年清净到头,就怕这种事。”
“黎峰主?”顾潇然心说他不是在不归山顶躺着吗,话一出口又立马想起来,“你说的是贵派的器修黎峰主吧?”
“唉,正是。黎曳年轻的时候是她家家臣,赐的主家姓。”曲皎叹息一声,“不过我看也瞒不了多久,有姻缘印在,人一死黎殊灯就该知道了,这时候还没过来,估计是在跟顽疾拉扯呢。”
“怎么,黎峰主身体不好?”
曲皎瞟她一眼:“这你居然不知道?她最早是西荣郡主,亡了国被绑到北凉,偏生人又特别能折腾,弄出一身伤。其它的都好说,筋骨上的陈伤不好治,每隔几十年就要发作一回。我才疏学浅,实在给她治不了,好在她修的道有些特殊,到了时候闭起关自己折腾,倒也能挨。”
顾潇然不知想到什么,嘴角抽了一下:“略有耳闻。听你的意思,她应该不会来?”
“相反,她一定会来。”曲皎道,“她这人性子就是这样,恨不得把自己也放到炉子里捶上一捶,脾气上来整个昆仑的人加起来都拦不住。她跟黎曳幼年相识,结为道侣也有上百年了,同富贵的情谊或许算不上什么,共患难的感情可是要往骨血里刻的。你看吧,她就算给自己身上扯出几个窟窿也绝对要来。”
这可是瞌睡送来了枕头。“十方现在忙乱,若是这样,黎峰主来时再在门外等就显得怠慢了。”顾潇然扯出一个温和的冷笑,转头对简星粲道,“不如简掌门就留在这里,等黎峰主来吧。”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