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笑了笑:“你也是够倒霉的,无端走在路上也被人掺了一本。好在纪问后来赶到,替你说情,不然我也没法了。”他说着,伸手顺了顺他的头发,“方始休的钱,你骗去做什么了?”
“填补粮仓。”游子意继续假寐。
皇帝又笑了:“亏你想得出来,就逮着我弟弟薅羊毛是罢。”
“嗯…”,他吱了一声。
皇帝默了会儿,问他:“你最近跟纪问走得很近啊,你知道他爹是谁吗?”
游子意动了动脑袋,睁开眼:“不知道。”
他不知道,但猜到了。
这个时候说不知道,最好。
“你知道王相那一党人,整日挂念着那个位置,一有风吹草动就上谏书,弄得我头疼。”皇帝拍拍他的背,“你想不想坐那个位置?我给你。”
游子意后背一凉,忍着疼痛翻身脸上笑起来:“你怎么不让我坐你的位置呢?你看我这样儿的,屁股能坐吗?”
皇帝被逗得一笑:“那你说如何是好?”
“我不知道。”游子意撑起手臂,把脸埋在皇帝的臂弯道,“祯明啊,我困。”
皇帝眼波流转,语气柔软道:“知道了知道了,睡罢。”
后半夜皇帝还在前面批折子,太监守在一旁扶灯芯。游子意在睡梦中忽然起了高烧,大汗淋漓,梦见荷县落了一场暴雨,上游河水暴涨,将荷县的宅屋全部冲垮了。又梦见纪惊风落入洪水中,双臂伸开唤救命。他心脏猛地抽搐一下,喊出了那个名字。
皇帝落笔的手顿了一下,太监连忙上前给他换纸,墨汁洒了一半,又得重新研磨。
第二日天不亮,皇帝走了,游子意也走了。
傍晚时分,那人已经在荷县了。
纪惊风正在沟渠搬石头,凿泥沙,恍然间瞧见不远处一瘸一拐走来的游子意,神情微怔,问道:“你怎么来了?”
游子意没心没肺地笑起来:“来监工,看看纪大人有没有好好干活儿。”
纪惊风把挽起的裤腿放下,跑向他:“你——!你不是还病着吗?”
游子意举起手中的食盒,眼中已是纪惊风浅笑的模样,道:“杏儿冰酪,吃吗?”
“吃。”他颔首道。
俩人寻了处平缓的地方,前头是河水,后面是沟渠,中间树丛杂生,游子意靠着柏树凝视着前方。
纪惊风坐在石头墩上,端起杏儿冰酪尝了两口道:“你不坐吗?”
游子意低头瞥了一眼他,道:“哎呀,屁股疼,坐不下,石头太硬了。”说罢,抬手遮阳,眯了眯眼,“要是纪大人把腿给我坐,当个软垫什么的,我可以坐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