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者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那我就直说了,按卦上算,大少爷的命太硬!真是太硬了。”
赵氏更惊慌了,失声问:“命硬能咋的?”
算命者摇着头:“克父母啊!” 赵氏“啊”的一声,道:“先生,这可咋整啊!”
算命者一脸胸有成竹,斜眼只瞅着赵氏手中银钱,慢悠悠地说:“夫人别着急,能解!有解的办法,只是只是得费点周折,破费点……”
赵氏忙打开手中手帕:“先生,我就带来五两银子,你老看够不?” 算命者心花怒放地接过银子说:“行,行。夫人心诚,我就尽心尽力把大少爷这事给解了。我把解的方法,都写在纸上,你们要照我写的去办。只要照我写的办好了,我保你全家平安无事、大富大贵。”
说到这里,算命先生拿起纸笔,细细地写了两张纸,递给了赵氏。
过了几日,赵氏左思右想,决定带着自己的孩子双喜去新民府附近的普善寺求个两全的法门。一路上,赵氏领着儿子双喜,张作相则拎着一篮子香蜡和糕点等供品陪同。走到离寺院不远处,可以听到寺内传出钟声和僧人下早课的清脆的打木板声。双喜看见寺庙满心欢喜,他挣脱母亲拉他的手,朝山上跑去。6岁的男孩,正是淘气的时候。赵氏忙喊道:“双喜,慢点跑——小心摔着!”
张作相跑上前去将双喜逮着,拉着他再不放手。
佛寺的大雄宝殿内,僧侣们的早课已毕,佛殿地上的几排蒲团都空着。只有佛寺的老方丈坐在讲经台的座位上,看着赵氏给他的由算命先生所写的破双喜命硬的文字,不住地摇头。
方丈看完了,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恕谅,本寺是不做这种法事的。”
赵氏好奇道:“不做?”
张作相也在旁央求:“老和尚,你听我告诉你,这是新民府巡防营张管带的夫人,这是张管带的大公子。你就不能帮这个忙?给个面子?”
方丈还是双手合十,耐心地解释道:“阿弥陀佛,佛门弟子对施主一律都是不可以妄语,不可以两舌的。做一切法事,都要遵奉佛法,遵守寺院的戒律的。”
张作相不满地嘀咕:“啥戒律啊,你不是方丈吗?方丈不是这疙瘩最大的官吗?你要干啥不行啊?”
方丈哈哈一笑,又是一声“阿弥陀佛”,然后说:“方丈不是官,戒律规定了寺院主持者的住处、长宽不得超出一丈。众僧称呼我方丈,是对我的告诫,切不可贪恋享受……”
张作相摇头,一脸不信,道:“你别说这些了,我只问你当和尚做不做善事?你供这如来佛是干啥的?”
方丈道:“我佛慈悲,但这供奉的不是如来佛,是释迦牟尼佛。没有如来佛……”
张作相“唉”的一声,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你这个和尚可真逗,谁不知道这是如来佛啊!你吓唬谁呀?”
方丈倒不生气,继续慢条斯理地说:“如来二字,是佛的另一名称。如来和佛的称号,是指具有无上觉悟和智慧者。释迦牟尼佛,也可以称释迦牟尼如来。比如我们称张老师,也可以称张先生,如果称老师先生,就不知称的是谁啦……”
赵氏急道:“老师傅,你老就是位佛爷……”
方丈连说不敢当:“修德不到,差如恒河……”
赵氏扑通双膝跪在方丈前,哭了起来,求道:“老师傅,求求你老发发慈悲,收我儿子做个跳墙和尚吧!这是救我们全家呀!”
方丈吓了一跳,弯腰伸手扶起赵氏,口中道:“施主快请起——不是我佛不发慈悲,而是这跳墙和尚违背佛法教理,我如果答应这样做,就是欺骗施主。对施主不能解惑,反要给施主增添烦恼啊!”
方丈说完,将算命者所写纸单交赵氏。赵氏无助地哭泣着:“那我儿子这命硬咋能破解啊?”
方丈唱了一声佛号,开导她说:“人人都有佛性,持恒心修行,将佛性发扬光大,人人都能成佛。”
张作相觉得这个和尚净说废话,不由得生起气来,眼露凶光说:“我说和尚……”
赵氏拉住张作相,道:“作相!你咋老是和尚和尚的,没个尊敬!快叫师傅!” 方丈倒是不以为意,道:“这位施主称我和尚,是对我最大的尊敬啦!对佛法参悟精深,能堪为人师者才可称为和尚。老衲只是一沙弥,充其量称一比丘而已。”
张作相根本不领方丈的情,道:“那我就还叫你和尚,你说这个庙里头不收跳墙和尚,那别的庙里头也都不收跳墙和尚?” 方丈道:“施主到有庙的地方去问一问吧。”
张作相瞪起眼睛:“你这儿不就是庙吗?我问你不行啊?”
方丈耐心解释:“这里不是庙……”
张作相火冒三丈:“这个老和尚可真绝了!你这不是庙是啥?是牢狱?”
赵氏在旁忙打断他:“作相!咋说话哪?”
张作相悻悻然扭过头去:“那他是咋说话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