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作霖有气无力地道:“是我,开门。”
赵氏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又问:“你是谁?”
张作霖声音越来越微弱:“是我,张作霖。”
赵氏听仔细了,忙打开门,见张作霖坐在地上,忙上前抱住张作霖,又喜又悲:“作霖!你咋的啦?快起来!” 赵氏扶着张进屋坐在炕沿上,她抚摸着张作霖的脸庞大放悲声:“我都惦记死了……”
赵氏话还没有说话,张作霖怔怔地回过神来,他一下子抱住赵氏,号啕大哭:“我是死里逃生,死里逃生啊!”
张作霖的哭声将一边炕上睡觉的双喜惊醒了。双喜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叫“爸爸” 。
张作霖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这个更好听的声音了,当下将双喜和赵氏都搂在怀里大哭起来:“我这回真怕死啊!我就是想老婆,孩子啊……”
赵氏拿手巾擦去张的满脸泪水,道:“你回来了就好啦,回来就好了……”
张作霖搂着老婆,孩子睡在热炕头上唠嗑,他将前事一桩桩一件件地说与赵氏。赵氏又惊又怕,说道:“咱回赵家庙种地去。当个庄稼人多省心啊,不干这玩命的破差事啦!”
张作霖定了定神说:“这年头庄稼人被杀的还少啊?这年头庄稼人都不如一条狗。你没听唱戏的说吗?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咱东三省正遭大难哪!”
赵氏抚摸着张作霖的身子声音低低地说:“要死也死在自个家的炕头上,不能叫日本鬼子杀了!”
张作霖“哼”的一声,不紧不慢地说:“躺在热炕头上倒熨作,可你没钱没势力啊。”
赵氏不以为然:“我就想过平平安安的省心的日子,要那么多钱和势力干啥?”
张作霖道:“干啥?你不是想叫咱儿子念大书,往后有出息吗?没钱你供得起儿子念大书吗——你当庄稼人,你儿子不也得顺地垄沟刨食吃?”
赵氏叹了口气,道:“我是怕你再出事啊!”
张作霖疲倦地闭上眼:“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该出啥事,我看是命中注定,就看我是个啥命吧!”
赵氏陷入沉思,喃喃自语:“命?”
第二日上午,赵氏走进新民府大街一个算命的卦棚。年逾花甲的算命先生察言观色,打量赵氏的衣着,一眼便瞅见她手中用手帕包着的银钱。
赵氏小声地问道:“先生,你老算命吗?”
算命者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道:“算命,算命,请坐请坐。请问夫人是批八字流年哪?还是问吉凶祸福?还是找事由,寻财物?”
赵氏道:“我是给我孩子他爹问问运气。”
算命者点头,拿起桌子上的罗盘,连说:“行,行。小运,大运,都能给夫人批准喽,请问你家老爷的生辰?”
赵氏道:“光绪元年二月十二卯时。”
算命者掐着手指头,“嗯”的一声,点点头:“八字是乙亥年戊己月壬午日癸卯时,按卦上说,你家老爷起运不在生年,而是在束发之后。就是说你家老爷20岁之后才发迹,才走了好运……”
赵氏惊奇地叫了起来:“对对!都快30了才……”
算命者道:“嗯,批大运要先找出生年立春。乙亥年打春在同治十三年腊月二十八,丁酉午正初刻四分。嗯,好,你家老爷是大富大贵的命!打这往后一年要比一年好,一天比一天地走好运!”
赵氏道:“可我老是担着心,这些年总是出事。”
算命者道:“都出啥事啦?”
赵氏理了理头绪,道:“生我们大小子那年吧,家就叫老毛子跟胡子给毁了。前些日子,孩子他爹又差点闹出人命来。”
算命者道:“把你家大少爷的生辰说给我。”
赵氏道:“光绪二十七年四月十七辰时。”
算命者不置可否,继续掐着手指,道:“八字是辛丑、癸巳、己未、甲辰。唉呀!这大少爷也是大富大贵的命啊!只是……咳。”
赵氏被算命者欲言又止的神情吓唬住,急忙道:“先生,有啥你老说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