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山,天渐渐变得昏黄灰暗,苍乌的团云压齐王府青色的琉璃瓦上,洒下一层雾茫,府中早早燃起的灯笼随着晚风摇曳,忽明忽暗的焰火在红墙上投下诡谲的光。
逼仄的地牢内,绿衣刺客们被捆着手齐刷刷吊成一排,犹如发了霉的腊肉般,随着不停颤抖的动作荡来荡去。
“哦?是这样的吗?”苏杳杳立在光下,瞧了一眼伸长了脚尖想要踮在地上的绿衣人,徐徐开口。
回京之后,“陷入重度昏迷”的苏承业和苏清泽,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浑身是血的被抬入将军府,许氏和苏婉莹哭地抽抽噎噎满脸是泪,那般凄惨的模样,更是引起了围观群众的群情激愤,恨不得立马找到下此毒手的人。
绿衣刺客由齐王亲自动手审问,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苏杳杳,自然也得责无旁贷跟上去。
也不知绿衣刺客是不是被她抡圆了膀子砸人的气势所吓倒,还未多用上什么刑罚,便轻而易举地交代出了幕后真凶。
“是,”绿衣人虚虚抬头,看了眼旁边那个还在不停抽搐的领头上司,浑身一颤,慌忙撤开视线,嘴里补充道:“是燕王殿下派我等杀了王泯生灭口后,埋伏到掷笔崖,想要趁此机会暗杀苏将军,再使计吞并苏家军。”
苏杳杳转身,坐回到沈恪身边,她端起桌案上泛着磬香的茶抿了一口,露出了令毛骨悚然的笑,“如此说来,刺杀我的人也是燕王安排的咯?”
最左边一人快速接口,“是,照原来的计划,即便没有那场刺杀,待苏公子将那女子接回府后,她也会勾引苏公子,取得你们的信任,将捏造出来的谋逆罪证悄悄放到将军府中。”
苏杳杳挑了挑眉,支着下巴转头看向沈恪,眨了眨眼睛,脸上满是遗憾之色。
“按照一般套路,不该是他们死咬着嘴,表示不说不说我就不说,我再生气,对其严刑拷打,狠狠折磨,弄死两个杀鸡儆猴之后,他们才颤抖着交代出幕后主使吗?这样容易就招了,我还没过够打人的瘾呢……”
沈恪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继而低笑出声,“如此,你便当没听见,先去折磨一通好了。”
苏杳杳来了兴趣,双手扒在桌子上,兴奋地说:“可以吗?”
“只要你想,什么可以。”沈恪慢条斯理道。
绿衣人开始筛糠似地发抖,他们果然没有看错,这个母老虎,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毒妇!
“毒妇”苏杳杳起身,手往身后一招,举着短刀的宁远就狗腿子似地跑了过去,刀尖沿着接话的那人脸颊转了一圈后,开口问:“王妃,您想割哪里?”
苏杳杳抄着手摩挲着下巴走过去,慢慢打量那人,考虑片刻后,“你刀工怎么样?”
“应该还不错,”宁双想了想,非常自豪地说:“五六百刀之内,属下可保证他还活着。”
“那就开始吧,”苏杳杳叹了口气,视线扫过另外几人,看得人齐齐一凛,“既然他们不喜欢说实话,这第一刀,就从舌头开始。”
宁双眼中是兴致盎然,从那次苏杳杳假装要剥人皮,套出供词开始,他就深深地被王妃的演技所折服,一直想要参与一次,没曾想机会来得这样快。
是以,他手一抖,刀刃就在那人脸上刻了一刀。
“手滑了……”
苏杳杳有些嫌弃,“那就从肩膀开始片,将身上的皮肤一寸寸割掉,留下一个完美的脑袋,供他的兄弟观赏。”
“是!”宁双手起刀落,暗绿色的衣料被削掉巴掌大小一片,惊惧之下那人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听得另外几人头皮发麻。
第二刀,冷汗迸出,惨叫声更显凄厉。
第三刀,鲜血蔓出,腥味笼罩。
苏杳杳信步转向旁边,绣鞋踏出轻微的声响,仿佛踩到了几人心上,她沉声,一字一句道:“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谁让你们来的?”
余下的人瑟缩着肩膀,身体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晃荡,耳旁惨叫吟吟,眼前是一张笑得温柔的脸。
到现在他们算是明白过来,苏杳杳和沈恪压根就没信那套说辞,杀鸡儆猴是真,击溃他们的心理防线也是真,至于活剐几百刀,他们相信,这两人真的做的出来。
灯芯“噼啪”爆了一下,火苗浸上点油,开始摇曳不定,扭曲的人影投射到墙上,似鬼影绰绰,阴森到可怕。
“既然不想说,便都剐了吧……”
“我说!”有人挨不住,终于张了口:“是林都尉!”
苏杳杳有些意外,仔细揣摩了半晌那人的神色,不是假话。但单凭一个林沛成,能调得动如此多人手?
撕破了口子,接下来便好审问了,半个时辰之后,苏杳杳推着沈恪从地牢内走了出来,刚一踏出园子,就见梁上忽然闪下一名侍卫。
“九爷,”他浑身包裹在黑衣里,即便是站到苏杳杳面前,还是让人感觉到前面是虚无一片。
苏杳杳却是惊诧于,她从未见过此人。
沈恪指尖点了点扶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