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思今没有提灯笼,独自走在夜色里。
她不担心爹爹不同意她的选择,毕竟,上一世,爹爹最后在狱中,也是选择了那个人。
只是啊,上辈子终究是太迟了。
迟到爹爹最后也只能求他保下一个她罢了。
这辈子,她这么早就找到了他。
“七殿下如何会保下贺家?”
他会的。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前世里他会对帝后厌弃,又为何会冷漠如斯。
他厌弃的,是自己吧?
厌弃这个不堪的,被压在黑暗里的出生。
可他到底答应了父亲的托付,将她带出了奴业司。
贺家无罪,被牵连至死,皆因他的父皇,那个座上人的罪孽。
他不怕死,他甚至巴不得她杀了他。
贺思今走得慢,想得也多。
不知不觉,竟是走到了荷塘边。
暮春的荷塘里幽深一潭,什么都没有,连月色落进去也是完好无缺的一轮。
虽说陈源说会替她告假,但是第二日一大早,贺思今还是收拾了往宫里去。
上车的时候,贺存高出来送,父女对视一眼,却是什么也没说。
马车行到半道上,便就被人截了。
赶车的阿明不及喊人,已经见一道银红身影跳了上来,边上骏马犹在,车帘却已经被人扒开。
“你去骑马。”
贺思今不察,叫进来的人吓了一跳,待看清是谁,面色也就缓下,只对阿锦说:“你先出去吧,素樱是訾姐姐教出来的,会骑马,能带你进宫。”
阿锦担心,只觉得訾大小姐的目光能吃了主子。
可主子开了口,又与她笑了笑,似是安慰,她也只得下车。
素樱是訾颜的丫头,早已经等在外边牵了马,这会儿纵身一跃,递手下来。
等听见外头一道嘶鸣,嘚嘚马蹄声起,贺思今才转而看向已经坐在了她对面的人。
“訾姐姐身体可好些了?”
“我没病。”訾颜开门见山,“我就是前几日实在不想看见你。”
“我知道。”她将手覆在膝上,“那訾姐姐今日,想见我了吗?”
“还是不想的,”对面干脆道,“祖母说我是个傻子,被人卖了还得给人敲锣,我想知道那个敲锣的人,是不是你。”
“訾姐姐从来都不是傻子,又何来此说?”
“我的心思,只有你晓得,可那日春日宴上他所说之事,你当真无辜么?”
“思今只知道,此生最大的一桩幸事,便是被訾姐姐诚心以待。如果诚心是傻,那这世间有何好眷念?”贺思今坦然看她。
“哄我?”
“不是,我只是想剖开心与訾姐姐说明白。”
“好,你既然要说明白,那我问你,书院那次是因为什么?”
“我与阿锦确实不认识路,进了书院瞧见前头人,本是悄悄跟着的,后来被他发现了,就是我们被夫子一起罚了的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