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光,照在人身上,只有淡淡的一层暖色。
在殷予怀看不见的地方,梁鹂一直静静地看着他,她的眸光,带着一种尘埃落地的宁静。
天边的风,有些凉,会吹起人的衣衫和头发。
殷予怀已经很清瘦了,只是,在这秋光之中,依旧长身玉立。即便在殷予怀最狼狈的时刻,他骨子里都还是存在那一份天生的矜贵。
梁鹂静静地看着殷予怀。
这一生,她否认过无数事情,但有一件事情,她从未否认过。
她爱他。
八岁那年从时光中呼啸而过的红衣少年,心动从开始的那一刹那,就再未停下步伐。是她赋予他肆意伤害和拥有的权利,与之相对的,他得不惜一切地满足她的占有与控制欲。
这一切恍若交易,只是无论对于她还是他,都没有公平而言。
梁鹂不曾惋惜曾经发生的一切,所有事情在发生的那一刹那,就成为了不可改变的过去。而从始至终,她想的,都不是改变过去。
她想要的,是未来。
而现在,殷予怀正在准备给予她一个,她不能接受的未来。
梁鹂眼眸很淡,缓缓地望向了人群逐渐喧闹的渡口。
而在她转头的这一刹那,殷予怀突然上前,将他们之间的距离,从两步缩小到半步。
他抱住了她。这一次,他似乎用的力气有些大,不似平日的温柔,带着一丝不舍与决绝,将她整个人,紧紧地嵌在他怀中。
梁鹂没有抗拒。
在殷予怀的拥抱中,她怔了一瞬后,开始平静地听他跃动的心跳。渡口很喧闹,但是吵闹程度,比不上她从他脉搏跃动之中感受到的分毫。
她闭上了眼,衣袖下的手,有一瞬想要抱住眼前这个人。
但,殷予怀放开了。
这是一个太短暂的拥抱。
梁鹂垂下眸,耳边传来殷予怀的声音。
渡口太喧闹了,他声音又轻,她其实没有太听清他说什么,但一想,无非就是些无用的歉意,于是她的眸,便是连一分波动,都没有。
她听不见他在喧嚣之中的喃喃之语,却能感受到耳畔传来的灼热的呼吸。殷予怀的身体,大多数地方,常年都是凉的。也唯有靠得如此之近,才能从呼吸中,感受到温度。
记忆中,其实殷予怀很少这样。可晚秋的风,便是轻,也是寒的。那一丝残留的灼热,风一吹,便散开了。
在渡口的喧闹之中,梁鹂看见了围上来的人群,是从之前那艘靠岸的船上下来的。那些人穿着松垮的黑色衣衫,腰间挎着佩剑,鞋上沾着岸边潮湿的泥土。
殷予怀显然也看见了。
但是他比梁鹂还淡然,毕竟,这正是他安排的局。只是目的,是为了谋杀自己。
几乎在人围上来一瞬间,殷予怀将梁鹂护在身后,在刀光剑影之中,他毫无反手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