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楼明白,“情”与“欲”会影响到自己的妖丹,他也会在春夏时分,因血脉之故,感受到燥热。可他从未想过,神识中会烧起的燎原的火。
玉娇娇手中的毛笔,明明激起的,该是沈玉霏神识中的欲念,那些妖冶艳丽的杏花,也的确盛放在了沈玉霏的皮肉之上,梵楼却仿佛感同身受,死寂一片的神识中,悄无声息地摇曳着两团明艳的火苗。
梵楼:“……”这是何等厉害的法术?!
梵楼惊慌失措,在结界外疯狂扭动蛇身,差点将自己长长的身体打成一个结。
而结界内,沈玉霏身上单薄的衣衫已经滑落到了腰际。
他双手被灵力束缚,高高悬于头顶,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巨大的白色宣纸。
沈玉霏躺于宣纸之上,仿佛已经融化为一滩散发着冷香的墨汁,无形的毛笔在虚空中游走,细软的笔尖狠落下来,以他为墨,轻拢慢捻。
沈玉霏的脑袋微微耷拉着,面上的神情被瀑布般倾泻而下的发丝遮掩,模糊不清。
但他被束缚住的手,微微发着抖。
晶莹的水珠悬于粉白的指尖,随着毛笔的起落,摇摇欲坠。
()“静心——凝神!”
玉娇娇依旧背对着沈玉霏。
她浑身散发出一股冷漠至极的死志,靠在长案前的残妆剑,也流淌着诡异的红芒。
此时的梵楼还不知道,玉娇娇所使用的残妆剑,会逐渐剥夺使用者的七情六欲,直至其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躯壳。
他早在无尽的恐慌中,扭动着发热的蛇身,仓皇逃窜。
梵楼寻了个寒潭,将自己浸在里面,整整一整夜,才心力交瘁地攀上一块嶙峋的石头。
梵楼在石头上翻过来倒过去地晾晒着蛇身,心中生出了对沈玉霏师徒二人的深深忌惮。
……人修果然狡猾,即便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也会在无形中,对他产生影响。
梵楼在石头上待了一整个白天,待夜色渐深,方才敢偷偷溜回客栈。
细长的黑蛇无声地攀上悬窗。
梵楼已经不敢靠得太近了,便舍弃了那块已经沾染上自己气息的瓦片,遥遥地挂在了窗框上。
窗纸在烛火的映衬下,半明半昧。
梵楼吐出蛇信,在窗纸上小心翼翼地舔出一个洞来。
金色的竖瞳出现在小洞前,被摇曳的火光一晃,仿佛碎金点点。
沈玉霏如梵楼所料,被灵力束缚在巨大的宣纸之上,无形的笔撩拨着他身上的红袍,亦如一只大手,肆意游走。
冷香缭绕,春色满园。
梵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玉霏,红信微吐,警惕地提防着热潮再次在蛇身上蔓延开来。
可是,他再怎么提防,当沈玉霏的衣衫无声地从肩头,落花般跌落时,他还是艰难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怎么会?!
梵楼烦躁地甩着尾巴。
他的妖丹好生地藏在身体内,他心中对沈玉霏的恨意也半点没有减少。
可滔天恨意下,他竟如置身烈火,身上细密坚硬的蛇鳞都被烫得翻卷如狰狞的倒刺。
梵楼无声地拧着身躯,唯独眼睛还黏在窗纸的小洞上,直勾勾地盯着沈玉霏——
灯火影影绰绰,宣纸如雪。
沈玉霏横卧其间,一身红袍如烈火,仿佛红珊瑚雕刻而成的宝珠。
他实在是美艳,即便无法准确分辨美丑的梵楼见了,金色的竖瞳里都闪过了异色。
天生地养的妖修,不受控制地受到了吸引。
梵楼焦躁地用蛇信润湿纸窗上小小的洞,整颗三角形的脑袋都拱了进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