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怔地看着,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魏钧澜垂眸看着他,悲哀怜悯地开口:“你还要归顺楚晋吗?”
沈孟枝垂着头,发丝掩住神情,只露出苍白的下颌,泪珠滚动。
他轻轻摸上寒光剑的剑柄,无声地轻抚着,泪水渗透了木质的剑匣。
“父亲……”他喃喃道。
“他就这样欺骗了你。”
魏钧澜缓缓地向他伸出手,“跟我走吧。我说了,我永远不会害你……”
话音刚落,下一秒,剑光遽然划过,凌厉至极,将他的手掌瞬间斩断!
魏钧澜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他望着自己的手高高飞出去,随后滚落在地,鲜血喷涌,飞溅棋盘。
他脱力向后仰坐下去,看着原本应该崩溃跪倒在地的人,提剑向自己一步步走来,喃喃道:“……怎么回事?”
沈孟枝沉默着走到他面前,垂下眼睫,居高临下地朝他望了过来。他脸上仍挂着将落未落的泪珠,眼尾泛红,但与这副脆弱样子极具反差的,是一派冰冷漠然的神情。
戏结束了。
方才的痛苦绝望从他脸上褪得干干净净,沈孟枝抬起寒光剑,横在了他的脖子上,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平静:“败给自己最擅长的蛊惑人心,感觉如何?”
魏钧澜看着他,捂住伤口,神色渐渐恢复如初,缓缓道:“你是装的。”
他此前几次,都轻而易举调动了沈孟枝的心绪,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是可以被掌控的。
事实上,在这之前,如果他想要彻底掌控什么人,就从来没有失败过。
“真是出色。”
此前的场景在脑中一遍遍回演,沈孟枝不加掩饰的痛苦是演的,却成功让他放松了警惕,魏钧澜边叹息边摇头,“是我小瞧你了。”
“不,你很了解我。”
沈孟枝淡淡道,“如果你说的是事实,我的确会与楚晋决裂。兴许会杀了他,然后自戕。”
魏钧澜对他不可谓不了解。他清楚自己的软肋就是情感,这是他致命的弱点,而魏钧澜也清楚。这一场鸿门宴,从一开始便各怀心思,魏钧澜一直在等他崩溃失控的时机。
“只不过……你口中的事实,是假的。”
他顿了一下,“在你之前,楚晋已经亲口将全部事情都告诉我了。”
那夜大破玉膏归来,楚晋在与他亲密之后,塞给他一把匕首。
他将当年的事情全部坦白,然后攥住沈孟枝颤抖的手,认真地低声道:“抱歉,直到今天才告诉你。”
“我之前不能死,因为还有太多事没做,我放心不下。”
楚晋顿了顿,“我想看着你和你的兄长团聚,想看着你摆脱无须有的罪名,想看着你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我想看你高兴的样子。”
“像今天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听夏也长大了,徐瑛、徐允和我在朝中安排好的人都会帮他,他之后的路不会太难走。”
“我能做的事已经完成了。”
楚晋轻声道,“所以……你如果想杀我,我不会躲。”
沈孟枝怔怔望着他,眼泪夺眶而出,窒息般的痛苦让他几乎难以呼吸,他失控地发泄着,一遍遍地说:“我恨你,我恨你,楚晋,我恨你……”
血色从眼前人的脸上褪得干干净净,他跪在沈孟枝身前,仰起头,慌乱地擦拭着沈孟枝脸上的泪,手抖得不像话:“对不起,对不起……”
刀尖对准了他的心口。
那夜的最后,沈孟枝扔了刀,流着泪厮打他骂他滚,却又被对方强行吻住,他们撕咬彼此的唇瓣,用疼痛换来情绪宣泄,撕扯着度过激烈的一夜。
……
沈孟枝垂下眼睫,敛去了眸中的神色。他站得挺拔,示意魏钧澜看向剑身。
“这里,有一道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