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难的?你随便选一个就是了。”
孟流光只好道:“你容我想想吧。”又问,“方才抓到的那个射月女子,你准备如何处置?”
“她可不是普通的女子,暂且先关押起来,审过以后再说。”
“那你记得让军医尽快给她处理伤口。”
上官朔道:“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忽而疑道,“你如此关心她做什么?”
“你看着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受了伤,不会觉得很可怜吗?我出于同情罢了。”
上官朔冷哼道:“她拿着刀砍人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可怜?”
孟流光被噎了个哑口无言,只好不说话了。
一行人回到穷奇关后,上官朔立刻下令将耶律雁关押起来,并派出军医给她治伤,同时安抚了受伤的士兵们,经此一役,她亦是胆战心惊,一方面为自己感到后怕,另一方面担心那几把枪落入射月手中,后续会出什么幺蛾子。
等她忙完一切回到屋中时,发现孟流光铺好了床,暖热了房在屋里等她,虽然他作为她的军奴,这些活一直是他做的,但上官朔总觉得今日与往常有些不太一样。
她有些疑惑地走进屋,关上门,看了看坐在床边的孟流光,抿了抿唇,想着要不先不理他。于是自顾自地去书桌前坐下对着公文发愁去了。
正当她在那儿薅头发的时候,她听到孟流光淡淡笑着说:“将军的心不静。”
上官朔抬头看他:“你说什么?”
孟流光道:“你猜不透射月的意图,既不敢将枪支丢失的事情上报,恐上级责罚,又不敢贸然将此事隐瞒下来,怕日后引起更大的祸端。今日俘虏的女子身份卓然,稍有不慎便会引起两国外交争端,所以你不但不敢对她严加审问,甚至还得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这也让你心里头很不是滋味,我猜的如何?”
上官朔挑了挑眉:“没想到你还挺聪明。那你给我出出主意,我该怎么办?”
孟流光道:“将军就这么信任我?”
上官朔仰靠在椅背上,审视地看着孟流光,当初在城楼上,她看到孟流光会使用枪,便将他留在身边,亲自监视他,对他百般怀疑试探,她一直在等他露出马脚,可几个月过去了,他没有一丝一毫不对劲的举动,甚至今日,他明明有这样好的一个机会逃走,或是杀了她,可他都没有,他反而救了她。
上官朔道:“我问过押送你来的监工,你原来在圣地是一个书铺少东家的相公,后来不知为何纵火烧死了守备一家,便被判了死刑,流放到北境为奴。我想问问你,为何要烧死守备一家?”
“我前妻的弟弟嫁进了守备家,他们一家人欺负他,我是为了救他出苦海,才这么做的。”
“为了妻弟,赔上自己的命?你不觉得不值吗?”
“无所谓,反正我也没有多么想活。”
“好,你来了这里,作为奴隶,也没有想过要逃走或是反抗,你所有的行动都是为了让你的朋友们获得自由?”
“是的。”
上官朔奇道:“这太奇怪了,怎么你事事都是为了别人?你自己没有想要的吗?”
孟流光顿了顿:“我想离开这里,我说的不是雌阴国,是整个这个世界,可是我没有办法离开。我在这里什么也不想要,因为我什么也得不到。我以前跟人结过婚,还有过一个孩子,我曾经无数次地想要获得幸福,可最终什么也留不住,当初火烧守备府,我的确是抱着必死的心态。如今我只当多活一天是一天,并无什么渴求。如果可以的话,能在死前为曾经帮助过我的朋友们出一份力,也不算白活了。”
上官朔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你的那份力量,就不能用来帮我吗?”
“可以啊,我今天已经帮过你了不是吗?只是我有一个请求,我不愿意再做你的奴隶,我想做一名士兵,堂堂正正地站在战场上拼杀,得到我应得的尊重,而不是被别人或艳羡或嫉恨地诽谤。”
“但你要知道,男子若想在战场上,不,在任何地方,获得和女子一样的尊重,需要付出胜过女子数倍的努力,承受数倍的压力才行。”
“我知道,我也是这几年才慢慢明白的,我知道被压迫者要与压迫者并肩而立需要极大的艰辛和勇气,但这个社会需要这样的人站出来,需要越来越多这样的人站出来,如此那种无形的歧视才能逐渐消失。”
上官朔道:“好,颇有骨气,如此,明日我便向三军宣布,你从此不再是奴隶,而是我军中的一名百夫长。”
“不,”孟流光拒绝,“我应该跟其他人一样从最底层的士兵做起,再靠自己的实力立功升级,这样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可你今日营救有功,本就该受赏,别的士兵若是有本事救下我,做个百夫长也是绰绰有余,没人会说她什么的。”
“但我是男人,你知道,在这里,人们是见不得男人轻易得到好处的。”
上官朔道:“那好吧,既然你执意坚持。”说着,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走到床边。
她一走近孟流光,便终于发现那股子不对劲是怎么回事了,她有些懵懵地问:“你今日化妆了?”
孟流光坐在床边,微微抬头看向上官朔,那是一个仰视的,容易使人产生怜爱感的视角,他微微笑着说:“是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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