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岑抖抖因上年岁而纸张泛黄的信,透着字句中的啰嗦言语,隐约可见有一风趣嘴馋的小老头立于眼前。
重要信息早已说完,后面还有好几页都是他对吃食的想念,絮絮叨叨抱怨阿兰没给他做。
摄政王探头偷看,啧了两声:“儿女双全,人生赢家啊空兰。”
容岑没看的几页也被他一把捞过去,一目十行扫完,“你会做如此多的吃食,平日为何从来不做?”
很显然,他被老馋虫的描述吸引到了。
空兰无辜地看向太皇太后。
“是哀家不让她做的。身无长技的女人家才成日洗衣做饭操持家用,空兰医术一绝,她只为云期抓药调养就好。”
“也给本王调养调……”摄政王撸了把袖子伸出手腕,他生在皇家习惯了发号施令却被亲母后的眼神杀了,摄政王秒怂,扬唇露出标准八颗牙,“我说着玩的。空兰是云期的贴身医女,若因给我看诊回头记岔了脉案,那可真是罪过。”
“没个皇叔样儿!依哀家看,摄政王府迟迟没有女主人,就是被你这混不吝的性子吓跑了!”
“……母后说得对。”
摄政王体谅她年纪大了,父兄夫君皆早死,闺中密友嫁得远,云期捧在手心疼,身边无人可骂,也就只能骂他过过嘴瘾了。脑海中倒是想起了些许兴城雪灾的场景片段,城池被厚重的雪掩埋,白茫茫一片望不尽,好似世间再寻不出第二种颜色。
兴城百姓皆穿着黑褐色粗布衣裳,飘雪美则美矣,却更冻人,大胤多少百姓都没捱过一个冬,更枉论南地盛夏大雪,天骤然寒地冻,尸横遍野,刚倒下的人立马被雪就地掩埋,三尺冰半日寒,连尸首都找不回。
南浔气候温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大胤就不一样了,北地严寒,子民冻惯了。是以常宁皇帝才向大胤送国书求援,愿以此换边境十年太平。
瑶瑶是镇国公府唯一的小幺孙,虽没见过亲爹,但她自小受尽宠爱,被长辈捧在手心疼着,不存在需要看人脸色仰人鼻息的时候,养得天真烂漫,纯真无邪。
“她们是闹别扭了,就像瑶瑶,与最好的朋友小红红也经常吵架,是不是?”温黛如是说道。
“哦。”瑶瑶点点头,“这样不好,我以后都不会再和小红红闹别扭了。咕咕,可是那个花花姐姐为什么骗瑶瑶啊?”
温黛刮刮她的小鼻子,“她在同你开玩笑呢。”
随后,侧身向皇后行礼,这次是真的请辞:“娘娘,瑶瑶年纪小不懂事,嫔妾携国公府女眷先行告退。”
众人听着,以为谣言一事她摆明了是不打算管。
结果又听她道:“朝阳宫有喜这种子虚乌有之事,本宫竟是从来不知,如今也算开了眼。”
应是两年前,那年容岑十六,宫中待久了闷烦,她自请南下,想见见皇宫之外的世界。
记不清为何与同往救灾的祁奚结为了知己。
但她不会忘记,灾救完不久,南浔便背信弃义,妄想挥师北上,先帝驾崩后更甚。常宁皇帝曾许下的十年太平就像个笑话,至今也才不过两年罢了。
他眼中冒出的凶恶之意不是假的,丫鬟看着犯怵,后背惊汗,但还硬撑着放狠话,只是略略口吃:“你你们这群冒牌货,就就就等着瞧吧!”
狠话放完,就拿帕子捂紧脸,小碎步跑了。
老三遗憾上了:“这就吓跑了?娘们似的哭哭啼啼,可真没劲!”
“行了,少打嘴仗,回头真被传出去你啃人脖子的蠢话,玷污主子名声!”肖廉重重敲他一个脑瓜崩。
听到丫鬟离去了,容岑再次将门打开。
“老肖说的对,谨言慎行。”一番话下来,容岑大致了解情况了,事情发展尚还在她的掌控之中。
不对,好像漏了个人?
“燕骁呢?”
“哦,闻人小兄弟跟着邵恩去凉州了。他不知道哪来的自信,竟觉得自己能打退西凛……”肖廉有些讪讪,说来这其中或许有些受他夸人夸过了的影响。
容岑扶额。
这已经不是刚学会走就想跑,闻人栩这是想直接飞天了。
凉州还布了个局在那,就怕他挨打正着撞进去。江允停顿片刻,待情绪到位后,悲戚道,“而我,为你奔波劳碌,为你谋划全局,不顾性命屡次救你……你不怀恩也就罢了,怎能怀疑我?我费尽心血才救回你,作何又找机会杀你?莫非在你眼中,我便是此等患有脑疾之人?”
啧啧啧,瞧那强行酝酿出来的委屈,听那茶里茶气的语气,假,太假了。
比孟宗子见风咳血短命鬼的人设还假。
容岑心中,却不知为何,莫名心虚了一瞬。容岑便独自去了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