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来。”容岑见他,平白觉得有几分眼熟,想再看清楚点。
小六子颤颤巍巍照做,露出那张稚气未脱的脸。
容岑一时记不清他究竟是与谁相像,只淡淡问道:“你来仁政殿多久了?”
那张脸便又因他垂下头去而遮挡得看不见,小六子声音怯弱:“奴才只比万爷爷晚一日来。”
万礼?说来他到容岑身边也不算多久。
这俩人年岁分明相近,可在深宫内苑中却已然有了如此悬殊的地位之差么?
容岑算着时日,“也三月有余了,之前怎没见过你?”
“回陛下,平日里奴才都在外头伺候,做做扫洒除尘之事,近不了陛下的身。”
倒是很实话实说。
“去太医院传谢零陵过来吧。”人看着不怎么机灵,好像一只发现自己被捕后怕得快要吓死的雀儿,容岑不欲多言。
“是是是,奴才遵旨!”
小六子迅速起身,捏着太监标配的内侍宫服,脚下生风往后退,待到门槛处,还被绊了下,这会儿又像只扑棱蛾子,衣摆随着动作飘飞,内殿里的那点战战兢兢的气氛也一同被他席卷而去。
容岑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此人不堪用。
可她刚给小六子打上不堪用的标签,对方就速速请来了谢零陵。
不过须臾,殿外响起“太医院小谢御医求见”的尖细嗓音。
身侧空兰在研墨,她力道恰到好处且匀称,上好的墨块晕出纯郁深色,容岑沾了沾墨汁,紫豪饱满有力,字体渲染在奏折上。
“进来。”
仁政殿的殿门被“吱呀”推开,又“吱呀”关紧,进来的只有一个身着官服的瘦长身影。
“臣参见陛下!”谢零陵跪下行礼。
“不必多礼。”容岑没废话,和他开门见山道:“此番水灾,你有几分把握?”
“回陛下,治水之事臣不在行,需得问工部陈尚书。”
谢零陵指的是陈建仓。
工部掌管各项营造工程、工匠、屯田、船政水利,主缮修、功作、盐池、园苑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