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岑受到启发,说做就做,准备次日早朝大大实践一番。
丞相和太傅果然都上了折子,来早朝的路上,两人就保持着横眼相对的状态。具体如下:
百官悠悠进金銮殿,闻人墨官职最高走在最前头,陆祎官位次之略晚他半步,后者见前者是左脚先踏入的,生生顿住左腿,连忙做了个顺拐,换右脚先迈。
本该文武分列,但因大部分武将都被外派在各州驻守江山,故而单纯按官职大小排列。闻人墨站在百官队列左侧最前方,帝师已故,陆祎自然就在右侧最前方,两人虽齐位,可大胤左尊右卑,陆祎便稍稍往几步,略离摄政王愈近。
甫一站定,他们就各自从鼻腔发出重重的哼声,通报声落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吉祥话中,两人暗中观察对方的反应,时刻准备着抢占先机。
高呼声停歇,丞相太傅出列的动作神同步,赶在容岑出言之前,便你来我往吵得不可开交。
“陛下!西境一事刻不容缓啊,战场局势瞬息万变,您再不下决定,下一个丢的可就不止是凉州了!”
“摄政王殿下!臣的谏言亦是向南浔借兵,但臣以为南浔狼子野心不可不防,待西境事毕,就将他们困杀在那边……”
“太傅何意?卸磨杀驴吗?如此往后谁还再敢出兵襄助大胤?多行不义必自毙!”
“丞相不愧是一心向佛,对待敌人都这么慈悲为怀,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收了南浔什么好处呢!南浔军卫踏入我大胤,不杀了难道留着你初一十五焚香上供吗?”
“敌人?太傅此言真是可笑至极!农夫养的蛇都不如你!”
“谬赞了,臣可比不得丞相您老人家,皇寺活佛现世!”
容岑抬手按压太阳穴,以标准的认真思考问题的动作陷入帝王沉思,谁也不知她藏在掌心后的脸上,连打了三个大大的哈欠。
而摄政王,他昨天下午那觉美美睡到了两刻钟前,已经有半年多都没睡这么饱过,时隔多年(bushi)再次感觉今天是最最幸福的一天。人呢,心情好起来,耐心自然而然也变得极好,摄政王听这争执还觉得万分有趣。
“必要时刻,采取非常手段,也不是不行。”这是肯定太傅的意思了。
陆祎秒回:“摄政王殿下圣明!”
闻人墨大惊失色:“万万不可啊摄政王殿下!”
摄政王点头,随机口风一转,“丞相所言极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闻人墨亦秒回:“摄政王殿下圣明!”
陆祎:“………………”
这水端得,平而稳健。
陆祎不死心,都问到他向来最厌恶最不愿搭理的容岑身上了,“皇上以为呢?”
“陛下乃圣贤明主,向来以和为贵,一贯与南浔交好,定然不会受你唆使!”
“与南浔交好的是丞相吧!皇上,为君者可不能慈悲为怀。”
最后一句别有深意,是个聋子都能听得出来他暗含警告。
容岑摸着龙头,心知肚明自己注定当不成甩手掌柜,扫了一圈底下群臣,长长叹了口气:“两位老大人皆是一心为了大胤,何必费力气进行口舌之争?”
“丞相和太傅各有各的道理,你们煞费苦心,朕都懂!”容岑又长长叹了一口比方才还长几息的气,“朕知两位老大人高瞻远瞩,但眼下最紧急的是如何在西凛手中保下西境,而非如何灭南浔。”
“这样,口头之言分不出个高下,不若还像上回那般,暂时委屈两位老大人进大理寺狱住几日?待朕想出万全之策,再请两位老大人回归朝堂……”
容岑满面不忍,颇有种“家中新丧重孝在身,即便悲痛欲绝但还是强撑着站出来,给因鸡毛蒜皮小事儿大打出手的邻居主持公道”的意味。
“大理寺卿何在?”她唤。
“臣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