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舍得联系我了啊……我还以为你能忍到开学呢。”安嘉鱼的声音又暖又亮,带着一丝责怪,以及掩藏不住的笑意,他周遭似乎还有乐器的调音声。
他没有被之前的事情影响,太好了。他还是那么没心没肺地幸福着。
乔郁绵想说一句对不起。
“喂?小乔?”安嘉鱼等待许久,乔郁绵并未开口,“说话呀你……乔郁绵?”
他上楼,走进自己的房间,合拢了做过隔音的门和窗。
耳机里是一阵急促的喘息,以及一些无意义的,细微呻吟声,而后又传来明确的干呕声。
他当即冒出一身冷汗,像是瞬间回到了那个午后。他这辈子第一次拨打120,却是虚惊一场。
“……小乔你在哪里……在家里么……你,你一个人么……”他的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一把将手中的琴扔到床上,跌跌撞撞冲下楼,在一众人错愕的视线里,扔下等他一起排练的室内乐团,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家门,出门前居然还鬼使神差地将门口笼子中睡熟的Joe揣进了口袋,动作一气呵成。
他不停地说话,他说小乔你别怕,你等我,我很快就到了,你放松一点,没事的,不会有事的,你在心里数一百下我就到了,真的。
安嘉鱼顾不得那些讶异的目光,抢过一辆别人拦停的出租车,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报出乔郁绵家的地址。
车子开动后他就只能被动地等待着,他们半个多月没有联系,除了复习,准备室内音乐会,照顾安蓁之外,他承认自己有赌气的成分在。他为乔郁绵对他守口如瓶而生气,为自己莫名其妙被推开而生气。可此时此刻他后悔,他当时明明看得出乔郁绵精神状态不好,他明明猜到出事了……
好在他们离得并不远。
他快步爬上二楼,擂响那扇防盗门:“小乔,是我,开门……你,你能开门吗?听得到吗!”
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通话时长,十七分钟……如果跟上次症状相仿,那大概率已经恢复……
但是没人开门。他将耳朵贴紧冰冷的金属门,试图听清屋子里的动静。
他在不安中等待了片刻,终于听到了椅子缓缓被拖动的声响。
“小乔,你……你能动了吗……”他大气不敢出地蹲在门外,有什么东西在从内部摩擦这扇门。而后,咔哒一声,锁舌被拧开。
他急忙起身,一把拽开眼前的阻碍,那个人就这么跌进了他怀中,额发湿透,浑身颤抖。
“我来了,我来了。没事的。”他们蹲坐在脏兮兮的楼道里,乔郁绵背后的屋子一片漆黑。安嘉鱼的目光草草扫过灰白的墙壁,空荡的餐桌,没有糖果点心,没有窗花对联,没有一丝年节的热闹气氛。
“对不起……”乔郁绵的声音哽在喉咙里,两条胳膊软绵绵地想抱他,却根本抱不紧,“你不要生气了。”
“好,我不生气。”他轻轻拍打,抚摸那人的后背,直至浑身的震颤渐渐缓和。可羽绒服太厚,他总觉得手心里隔着一层空气,什么都难以触及,“小乔,能起来吗?地上凉,我们进屋好不好?”
乔郁绵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能光明正大把安嘉鱼带入这扇门。
他几乎是抱着劫后余生的悲切亲吻和拥抱对方。不知是不是被李彗纭影响,他也不想开灯,好像这样就不必面对现实,眼前的一切都不会改变,他甚至产生了时间会就此静止的错觉。
“手怎么样了?”安嘉鱼轻轻推他,脱掉外套,抬手用卫衣袖子蹭干他的额头,一边小心翼翼拖起他的左手,又习惯性地揉捏他曾经骨折过的小指。
乔郁绵看到那件随手挂在椅背上的昂贵的羊绒米色风衣,跟自己的打折羽绒服一样,下摆沾染了楼道里累年的灰尘……羽绒服只要找一块布用水轻轻擦拭就可以恢复如初,但羊绒风衣不行……
安嘉鱼顺着他的眼神瞥了一眼风衣,探头贴住他的前额,阻断了他的视线:“什么时候拆线?”
“下周。”他抽出仍旧有些发麻的手,闭上双眼抱住对方。
“哎,轻点……”他们脱掉了外套,身体可以贴得更紧密,黑暗中他未曾注意安嘉鱼奇异突出的小腹,有什么东西动了动,吓得两人一激灵,“啧,差点忘了它……”
乔郁绵摸了一下对方圆滚滚的“肚子”,把手伸进袋鼠兜里,Joe已经睡醒了,顺着他的手臂迅速窜上肩头,一身柔软皮毛蹭着他的侧脸,亲昵如常,又好像久违了……他抬手摸了摸小家伙日渐圆润的身体。
“它想你了……”安嘉鱼伸手拍亮了桌上的台灯,一双明亮的眼睛细细打量着他,眼眶却在不经意间泛起红,“小乔……你,怎么……又瘦了……”
作者有话说:
他们明明还是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