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营帐前,道七翻身下马,入账后,见到李元盛斜躺矮榻上,榻前的泥炉烧得正旺,药汁在黑陶罐中咕噜咕噜。
&esp;&esp;道七躬身先念了一声佛:“阿弥陀佛。”
&esp;&esp;李元盛抬眼望来,面上露出些微笑意:“今日难为禅师了,禅师不必多礼。”
&esp;&esp;傩延虽不是为道七所杀,可他也暗中推波助澜,身陷此“苦肉计”,破了杀戒。
&esp;&esp;道七垂眼,又念了一声佛。
&esp;&esp;李元盛见状,挥退了一侧煎药的宫人,对道七说:“禅师慈悲为怀,可今日杀傩延一人,便可免来日杀数百人,亦是大慈悲。”
&esp;&esp;南越王室衰微,南越王子嗣中,原以傩图最盛,傩图死后,其余子嗣多无与大菱一争之心,唯有傩延好战。
&esp;&esp;他日,若真傩延即位,说不定又是一场苦战。
&esp;&esp;道七缓缓道:“贫僧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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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李元盛微微颔首,道七转而道:“上一回没讲完的经文,今日恰好补上。”
&esp;&esp;他撩袍跪坐于榻前,讲起了经来。
&esp;&esp;李元盛闭目聆听,除却经文,耳边唯闻药剂咕噜咕噜翻滚的声响。
&esp;&esp;道七半卷讲罢,转头道:“陛下的药汁,似乎已好了。”
&esp;&esp;李元盛睁开眼,见黑陶罐中的药汁果真只余一碗。
&esp;&esp;道七伸手慢慢舀了药汁到罐旁的白瓷碗里,递到李元盛手中。
&esp;&esp;李元盛以白瓷勺翻搅着药汁,待到白烟渐淡时,方才一口饮下。
&esp;&esp;良药苦口,他皱了皱眉头。
&esp;&esp;道七又递上了矮几上装有果脯的瓷罐。
&esp;&esp;李元盛捻了一颗青梅,细细咀嚼。
&esp;&esp;道七接过空了的药碗,放于陶罐旁,忽而笑道:“陛下将痴症的药单给了南越,也算是了却了南越王的一桩心事,贫僧听闻那药单却是能医痴症。”
&esp;&esp;此等小事,李元盛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esp;&esp;他敷衍应声道:“哦?”
&esp;&esp;道七兀自又道:“贫僧听闻那药单源自简医官。”
&esp;&esp;李元盛自然记得简青竹,可他想不透道七为何会忽而提起此事:“禅师如何知晓。”
&esp;&esp;道七伸手盖住了泥炉的风门,那青蓝火焰缓缓熄灭。
&esp;&esp;他脸上的笑容愈深:“贫僧亦是道听途说而来,听说那简医官先前医治过一个得了痴症的女人唤作鲁氏,陛下可曾听说?”
&esp;&esp;李元盛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目不转睛地凝望着道七。
&esp;&esp;眼前的道七着实古怪。
&esp;&esp;“未曾听说。”一个医官平日里医了谁,他如何知晓,“这个鲁氏是何人?”
&esp;&esp;道七答道:“这个鲁氏,原本姓孙,曾是是琉璃殿王昭仪的旧人,陛下,可还记得王昭仪?”
&esp;&esp;庆王的生母,王昭仪。李元盛记得她的身份,可脑中浮现出的面孔已有些模糊了,她具体长什么模样,他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