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此作誓,你可否将解药给我?”
“说到底,你还是为了救他的命而来求我的。”
“不,也是为了我自己的命。”
崔焕之剑眉一凛,神色复杂,扫过她上下,道:
“你怎么了?”
“我亦中了毒。”
“怎会如此?”
崔焕之身形一滞,声音沉如深谷。
辰霜冷笑着,睇他道:
“将军真的想知道吗?”
崔焕之突然将掌心覆在她的额上。
果真是滚烫无比。她没有在唬他,她确实也中了毒。可她又未中那箭,难道是……
他的眸色全然暗了下来,切齿道:
“你竟为此蛮族,做到这等份上。简直荒谬至极!”
方才在她面前,他是在极力克制着,现下已再难忍分毫。他猛地一抬手,重重砸在桌案上。桌案轰然一震,其上昂贵的茶具瓷器一并震落,“噼里啪啦”地摔在地上,碎裂难堪。
满载倾覆救不得。
崔焕之走动起来,革靴踏在裂瓷之上,每一步都将脚底的碎片再度碾成粉末,挫骨扬灰一般。
眼前人声色未动,坦然接受他的暴怒。
她的脸浸润在昭昭火烛之下,光影如潺潺流水,自她沉静笃定的面容淌过,百折不回。
沉吟良久,他沉毅的面上终露出一丝倦意。他默默从怀中掏出一灰釉药瓶,递到辰霜眼下,道:
“你最好记着今日与我的誓约。莫要对错误的人动了不该的心思,早日回头,犹未晚矣。”
他顿了顿,收起了凌厉的目色,仍是道了一句:
“我在凉州,等你归来。”
辰霜轻舒一口气,接过解药,缓声道:
“陇右崔氏百代功名,将军莫要为我一逃婚罪人折损名节。”
崔焕之皱眉,当闻风过耳,他背过身去,一袭云锦缎散着浅金色的柔光,道:
“不送了。”
他未回头目送她离去,只是望着帐内被晚风吹得忽明忽灭的烛火,心间蓦然空了一大片。
独立良久,直到烛火渐次烧尽,帐幔被掀开,有人来报:
“启禀少帅,方才清点回程将士人数,少,少了一人……”
崔焕之神色一惊,疾言厉色道:
“速速去找。”
***
辰霜走出帐外,天间孤月高悬,清光磊落。她侧身回眸,望见了立在帐后的养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