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知?……”
崔焕之扔开短刀,刀柄上的宝石掷于桌案,发出尖锐的撞击之声。
“哼,你三番五次与他在一道,你以为我真的看不出?”
他一早便已察觉到不对,却一直到今日鹿茸大会上才敢确认。
就在今日,绚烂的草原日头之下,他就列席在玄王对面。隔着一片草场,遥遥望见着白衣面纱的少女静静伏卧在矮案前,身上披着身旁男人的墨色氅衣。
他甚至可以望见她鼻尖晶莹的细小汗珠,被男人爱怜地用指尖轻轻勾去。
之后,那男人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握着她的手为她包扎,旁若无人,毫无避讳,手法温柔而又娴熟。
而她,对他语笑嫣然,眉眼弯弯,情意绵绵。
自那个少年身死,他已五年未见她如此娇美可爱的模样。
恨意从心底油然而生。一时间,席间众臣对他把酒寒暄,他都忘了回复,只是暗自在案下握紧了拳头。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怎愿相信。他心尖之人,不仅弃他不顾,还投身敌营,乐而不返。
辰霜犹疑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拉回:
“你不觉得……”
崔焕之呛她道:
“不。你觉得像,我却丝毫不觉得。形肖罢了,那又如何?天底下相似之人何其多,你难道要一个个找回来都一一辨认吗?”
“更何况,他在屡次三番针对我大唐。你这般,可对得起大唐百姓,对得起死在回鹘人手里的长风吗?”
辰霜第一回在小神都面对他如此质问之时,心念徘徊不已。
但此刻,她已在心底有了决断,面上毫无惧色,侃侃道:
“回鹘昔年对大唐平叛有功,本是我朝附庸,虽近年来有过不臣之心,但一己之力挡住了西北百万祁郸铁骑,并非毫无功绩。回鹘,于兵家而言,交为上策,斗为下策。”
崔焕之一时不知如何辩驳,拂袖不屑道:
“那不过是你一面之词,一厢情愿罢了。”
他立在辰霜身前,垂眸望她,面色如雪,清透又寒冽,一如初见时的拒人千里之外。
他直视她黑白分明的眼,厉声道:
“我再问你,如若有一日,玄王要夺取凉州,与我兵刃相向,你站在哪一边?”
辰霜分毫不退,抬起右手悬于耳侧,伸出三指并拢,高声作誓道:道:
“我李清河在此,以命立誓。”
她的目中一片虚空,神情肃穆,言辞却炙烈:
“倘若玄王他并非我要找的那个人,他日与我大唐为敌之时,我身在敌营,必手刃仇人,伺机杀之。”
“为永绝后患,为凉州城十年稳固。”
“如此这般,你可满意了?”
她语罢,眼眸黑亮,暗燃着火一般灼人。
“你还不算太糊涂。”
崔焕之眉心稍舒,促狭唇角勾起来一抿,“但你竟为此人,以性命为誓?”
辰霜不愿与他纠缠,直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