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个太原十室九空。
全城缟素。
罗金本是个不同文墨的武者,看着看着,却忽然就明白了王琅念叨过的“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罗金策马走了,目送着罗金离开的背影,读书走到傅仲达身边。
“二郎君,你就这样放岑娘子走了,其他人面前如何交代?”读书的语气中不无担心。
“如何交代?”傅仲达反问。
“郎君也瞧见了,岑娘子杀的人,不是一两个,不是个,不是一两家,不是家。她激怒之下,就敢叫整个太原的人陪葬,那些人做错了什么?”
“你觉得他们会叫她如何交代?”傅仲达又反问。
“罪大恶极,罄竹难书,唯有一死。”
傅仲达点点头,道:“她已经死了。”
读书一怔:“什么?”
“她已经死了。”傅仲达抬头望着夜色,又说了一遍。
其实邵秋实醒来的时候,傅仲达就觉得邵秋实怪怪的。
直到张树生给邵秋实看诊出来,亲口说“岑娘子没有心跳也没有脉搏”。
他才确定,她真的已经死了。
活尸,傅仲达身怀巫术,相较于普通人,对此并不算太过于陌生。
但见那容貌平庸的小女娘在面前变成了一具活尸,还是觉得心绪难明。
她的确是“死”了,但这般与活着相差无几的“死亡”,知情者必是不肯善罢甘休的。
少不得要拿来砍一砍,烧一烧,晒一晒,吊一吊,鞭墓戮尸,挫骨扬灰。
他让邵秋实走,免得她与太原里幸存的百姓为难。
至于其他的,邵秋实便要自求多福了。
傅仲达望着天空,可以清楚地看见邵秋实离去的一线萤尾,后面两条萤尾撞破轻云,紧随而去。
“傅二郎君,”一个身影提着灯笼走到傅仲达身侧,下颌是花萼一般饱满又小巧的弧线,显得本就清秀的面孔越发清秀可人了,“夜里风大,咱们还是快些回府吧。”
傅仲达收回视线,落在面前的女娘身上:“梅香,你受伤不轻,我说了你自去休息,不用等我。”
对上傅仲达的目光,梅香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二郎君数度救了梅香性命,梅香无以为报,能做的不过是这些微不足道的杂事。若二郎君也要推辞,梅香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傅仲达便叹了一口气,似是极为无奈:“好,回去吧。”
梅香便欢喜地想上前来扶傅仲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