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长水营一用。”
长公主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清月。”
“嗯。”
“你从之前就做好这个打算了吗?”
“是从河东回来之后才想好的。我对得起父亲,前世我留下了一个燕王爵位给宁康,这一世我保住了燕家满门。但我对不起我母亲,我没保住阿越,所以这一世我还她儿子一个万户侯的世子之位。我没保住宁盛,所以我送他进羽林,遣他入京送信,他有爵位有官职有名声,只要自己守得住,便是一路青云直上。就算是宁康,我也对得住他了。”
自此之后,我把一切都还清了。
便是欠赵家的,我也都还清了。
长公主眼里含着泪,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她明白燕赵歌未尽的话,因为明白所以才更加痛心,这人从来都是这样,将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当,哪怕前世恨着她,却也安排了一条足以让她含笑而终的路。
你借了临原郡主的名声,还她儿子一个洁清自矢、甚至大义灭亲的燕家吗?
从此之后,无论你再做什么,都无法再牵扯到燕家了,燕家仍然是那个拥有百年忠义名声的燕家。
而你燕赵歌,就只是燕侯燕赵歌。
“阿绍,你以前总说嫉妒我还有个弟弟,现在换我嫉妒你了。”燕赵歌被她抱在怀里,声音轻飘飘地喟叹道。
长公主热泪津津而下。
我那哪里是嫉妒你,我哪里会嫉妒你,我是让你回头看一看,回头看一看你仅剩的弟弟,他不懂行伍,他只能做个文臣,却为了得到你的认可而走岔了路子啊。
我怎么会嫉妒你……
“等这次除掉了这几家,你就等着和我成亲,好不好?”长公主轻声问道。
“好。”燕赵歌干净利落地应道。
这当然好,该死的都死了,该杀的都杀了,匈奴的脊梁也断了,修身养息少数也要十年。大晋至少能平稳到小皇帝亲政,至于再之后的事,与她何干?
世祖皇帝当年封下八位世袭罔替的开国公,以镇国公府为首,其下英国公、荣国公、宁国公,还有奉应承顺四家。英国公降为英侯,荣国宁国两家因为子孙不肖不再习武,袭不得国公之位,镇国公仍然吃着先人的遗泽,早已没了先祖的风范,奉应承顺四家作为天家的耳朵,其中顺国公府之外的三家却妄图将自己变成天家唯一的耳目,其心可诛。
镇英荣宁当年皆为战功赫赫的武将,其后人却虎父犬子。不说旁系出身的英侯,也不说不再习武的荣宁两家,镇国公明明还在习武练枪,却没有其先祖之风范,这些年一不为国征战,二不仕宦朝廷,反而打着联络其先祖旧部,操控大晋世爵的主意。
大晋的律法来自于先秦,先秦覆灭后为汉,汉承秦制,晋承汉制。刑无等级,诸侯王犯法与庶民同刑,这一字一字皆写进了大晋律法中。
世祖皇帝用刀子才教会他们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只两代人就忘得干干净净了。
不痛痛快快地杀一场,他们怕是都忘了自己姓甚名谁,这大晋姓什么了。
他们以为锦衣卫废了二十年,已经不能用了,却忘了北地大捷也有锦衣卫的一份,骑马射箭的本事一时半会儿提不起来,但在探查消息上锦衣卫却仍然是一把好手。
不肯老老实实活着,那就去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