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他停步,转身怒视母亲,“你要赶一钱出府?她无亲无靠,你让她一个人上哪里去?”
他难以置信向来心软的母亲竟会如此决绝无情。
“我……”皇夫人被儿子的怒气吓到,心颤了下,“我只是一时气话,又没真要赶她出府。我不同意她和你的婚约,可没真的拒绝让她留在府里生活……她与你命格犯冲,她只会为皇府带来灾祸,娘会尽快替她寻门亲事,让她以皇家女儿身份嫁出去……”
“荒谬!”皇少风闻言,愤而驳斥,“娘,您的迷信比爹当初认为爷爷在祠堂显灵,逼我娶一钱的事还荒谬!”
“一个江湖道士,随便几句话就让你对一钱轻易改观,我受伤不过是意外,茶叶运错也只是巧合疏失,这不能全怪罪一钱,更与她是否带煞无关,我心甘情愿为她受伤,我只想保护她,娘却轻易伤害她!”
“爹曾以爷爷的誓约对我逼亲,我不能接受,是因那时的我对一钱没有感情,现在娘为了无稽的算命之说阻止我与一钱的感情,我更不能接受!”他说得愤慨为毛一钱抱不平。
“风儿,娘也是为你着想,娘怕你真被一钱给牵累了,万一她真如算命师所言……”皇夫人一双凤眼蓄满泪水,儿子第一次对她这般怒目相视,令她万分心痛,却难以因此妥协,“娘只有你一个宝贝儿子,你比娘的命还重要,娘就是背上对老太爷不孝的罪名,也不能让你冒险娶个不详的女子为妻。”
“娘!”皇少风再度努喝,“我现在不想跟你争辩此事,先把一钱找回来要紧,若找不回一钱,我绝不原谅你!”
他心绪紊乱,不惜对母亲说重话,万分焦虑毛一钱的去向。
他转身大步而去,不理会母亲的哭喊。
皇老爷在一旁拍拍爱妻,虽不能认同儿子的态度,可也不便出声指责。
“夫人,有些话我原打算一辈子不说的,可现在不说出来,怕你是不会改正对一钱的误解了。”
皇老爷牵起爱妻的手,缓缓朝东厢房走去。
傍晚时分,热闹的街道上摊贩只剩三三两两。
巷口内,家家户户屋顶炊烟漫起,已是晚膳时刻。
毛一钱背着包袱蹲坐在狭窄巷弄一处阶梯上,望着远方巷口逐渐西沉的橙色夕阳,双眼迷蒙,不知该何去何从。
“呜……”一只狗儿靠近她脚边低鸣,垂涎她手中的肉包。
望着夕阳发怔的毛一钱回过神,看见乞食的狗儿,将手中未咬半口的肉包撕剥喂食狗儿,而自己竟毫无食欲。
“好吃吗?”见狗儿猛摇尾巴,狼吞虎咽,她关心道:“吃慢点,我这儿还有三个肉包,全分给你。”
说完,她从包袱掏出一包油纸包,继续喂食。
她不禁伸手摸摸狗儿的头,顿时一阵鼻酸,眼眶泛红。
此刻的她也像孤单无依的流浪狗无家可归,有家归不得……
她曾以为皇府是她的家,即使无缘与皇少风结为夫妻,她仍能当皇老爷、皇夫人的女儿,有家庇护,有双亲疼爱。
不知为何一开始对她温和友善的皇夫人逐渐改变态度,对她疏离淡漠,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不仅因为她配不上皇少风,更因为她会为皇少风及皇家带来灾祸。
她不怪皇夫人的责难,也没打算返回皇府,却迟迟离不开京城,在大街小巷徘徊。
回想几个月前她千里迢迢来到京城依亲,她怀抱希望,对初到的京城充满兴奋之情。
之后,她轻易对皇少风一见倾心,轻易融入皇府大宅,轻易喜爱上京城的繁荣热闹。
现在的她却要黯然心碎离去,她无法向皇少风道别,更不敢向他道别,只能留书给他。
他教她读书写字,没想到竟用在道别,她写得揪心断肠,字迹歪扭,更被泪水濡湿墨迹。
她从不知分离是这么痛苦的事,虽然她曾说过不画破圈儿,因为她不会跟他分离。
可如今即使不用画出来,她也能感觉心口有破缺,被阵阵秋风袭得刺痛椎心。
豆大泪滴自她脸庞潸然滑落,难以止息。
陡地,灰蓝天空无端飘下滴答雨滴,她缓缓抬头,泪眼模糊仰望渐暗的天色,几滴雨点落上她脸庞与满面泪水交和。
感觉雨势不久便会加骤,她得找个地方避避,今晚也需找处地方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