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两旁,挤满了围观的百姓商贩……
伽罗披头散发、跌跌撞撞地闯进府门后,见几位前来宣诏并传赐毒酒的内史和太监们,个个面无表情,单等着独孤信辞别家小后,饮鸩受死。
阖府早已是哀声动天了。
伽罗发疯似的径直闯往父亲的禅房时,见屋里屋外到处跪着悲声哀哭家人,而父亲独孤信此时却兀自合目趺坐在一张大大的蒲团之上诵经,一脸恬静!
伽罗拨开卫兵,一头闯进屋来,扑在父亲膝下,失声悲道:“父亲!父亲!你原已与世无争,只差未入佛门!他人为何还会紧追不舍,非要父亲一死?”
神情安详的独孤信合目而语:“伽罗!何谓生?何谓死?诸行无常,是生灭法。异毁为喜,寂灭即乐!父亲这是证得圆满,往生极乐去了!”
伽罗呆住了!
独孤信舒了一口气,缓缓而道:“伽罗,父亲未肯就往,正为有几句话托付:父亲虽已悟破了大禅师的禅谶天机,却不能够泄露于你。父亲今将谶语留传与你,若你自己能够潜心得悟几分玄机,也算你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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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一脉三花(5)
父亲说着,将一张纸递过来。
伽罗见上面一个大大的“独”字是父亲的手迹,下面,是少林大禅师所留的四句偈语:
枭蟒际会,
蛟鹏驭风。
水涸浒塘,
舟覆水中。
伽罗一看,不觉又骇又惊!虽知个中大有深意,却不知从何论起?正欲问个明白之时,突然外面又传来一阵吵嚷之声……
父亲满面微笑,合目默诵:“……种种功德,种种庄严,志心皈依,顶礼供养。是人临终,不惊不怖,不颠不倒,即得往生,彼佛国土……”
当伽罗亲眼目睹在内史宫监的催促下,父亲端起毒酒一饮而尽时,伽罗因恨极痛极,竟骤然昏死了过去……
父亲幸得少林寺大禅师亲领慈航,超度苦海,悟破轮回,临终之时竟然不惊不怖,不痛不悲,这或多或少使痛不欲生的伽罗的心底多了几分安慰……
父亲既死,伽罗的几个兄长遵父所嘱,匆匆携母亲妻儿悄悄离京远去了。曾经辉煌富丽的大司马、卫国公府第,人去屋空,满地狼藉……
伽罗遵从父亲遗嘱,为避人嫌疑,仅和几个姐姐一起将父亲草草下葬。
大姐夫宇文毓,四姐夫李昺,和她们姐妹一样,皆是一身的素服。
当五姐毗罗和五姐夫宇文述一身素服进了门后,竟被四姐连推带骂地轰出门去……
五姐不肯走,跪在门外,直哭得昏死过去……
她已经隐约得知:父亲是因公爹宇文盛密告赵贵一事受到牵连……
五姐何辜?
伽罗一面悲咽着,一面流泪劝说四姐。大姐和伽罗一起,流着泪,把昏倒在地的五妹扶入灵堂……
五姐夫宇文述原也不知那天父亲连夜匆匆回府并带他到太师宇文护的天官府所为何事,事后得知,也已于事无补。他直挺挺地跪在岳父的灵前,双泪长流,整整一天一夜,任谁去拉,都一动不动,最后,也昏倒在灵前……
父亲的生前好友,甚至儿女亲家们,也不过悄悄派人过来问候一下,竟没有一个人敢公开过来吊唁抚恤一番的。
父亲的诸多属僚中,只有父子两代一直追随父亲麾下的高颎和郑译两人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