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张开圆嘟嘟的小嘴巴,很像是鱼在喘气,嘴巴张了几下就是听不见声,末了才困难地说:
“我娘还藏了幅画。”
“什么画?”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名,小时候我听说过,老辈子以前,开封那阵子不叫开封,叫什么来着?”
卞梦龙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提示道:“我姓卞。”
“对,跟先生的姓差不多,叫什么汴京。”
“汴京怎么啦?”
“汴京的两个皇上让什么‘金’给抓走了,皇宫里的东西也让抢光了,有一幅画不知到了谁的手里,不知怎么着,又传到了我爹手上。”
他极力压抑着自己,轻声问道:“它在哪儿呢?”
“在我家呗。”
“看看行吗?”
婉儿又打开木箱,从箱底拿出个蓝色的布套,从中抽出轴画递了过去。
他慢慢地打开。画不大,宽不足一尺,长不足尺,画很有年头了,天杆、地杆、天头、地头却很完整。画中是一个穿着袍的人骑着一匹肥肚子的马,人手上拿了一张弓。别无他物。
他把画拿到窗前的亮处仔细看了看。
画上的人留着胡子,胸前有五色云,云中有龙,右臂的袖子上也隐隐约约画着一条行龙。
画的左上角有三个字:猎归图。
画的左下角有四个字:崇宁三年。字下有一红色的印章,印章是隶书的阴文:海岳外史。
他轻声念道:“‘崇宁三年’,‘海岳外史’,‘崇宁三年’,‘海岳外史’。”
婉儿问道:“先生看这画好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漫不经心地说:“看着倒有点年头。”
“我爹在世的时候可喜欢它啦。”
“那你们就留着吧。”他把画留给婉儿。
婉儿扫兴地把画收了。
他说道:“我先走了,过一两天再来。”
“先生慢走。”婉儿的小嘴撅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