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云长脑子没有?他当然长了,他的脑子在何处?此刻还稳稳当当的揣在他项上头颅里,只是他一向在感情方面分外迟钝,迟钝到愚蠢,愚蠢到招人恨。
贺丞劈头盖脸说了那么多,他只提取到一个拐到山路十八弯之外的中心点。
“我,我不知道你不想被人说闲话,以前你也没在乎过啊。”
楚行云的后腰磕在沙发扶手上,生疼。双手还被他握着压在胸口上,整个人都被他压制着,离得近了,又闻到他身上被日光晒暖,正在随着燥热的空气蒸发的香水味儿。是他惯用的冷檀香,但是此刻的檀香还夹杂了他身上未散净的血腥味儿。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在贺丞身上激发出一种很生猛的男人气概,强势又霸道的窜入鼻腔直冲天灵盖儿,让他本就不怎么清明的脑内更加昏沉。就像是被下了药,这种药物的副作用使他心率稍有些不稳,莫名感到口干舌燥。
晕归晕,他还能对答如流,只是重点完全找偏,偏到了他姥姥家!
贺丞的脸色难看极了,这辈子他都没露出这么操蛋又憋屈的表情,着了火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楚行云,险些把一口牙咬碎。胸膛剧烈起伏着喘了几口粗气,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他妈——谁告诉你我不想被人说闲话!”
他想,他想极了!他巴不得这类风言风语吹到楚行云耳朵里吹散他脑子里的灰!
贺丞又往下逼近了些,几乎在他跟抢夺空气,楚行云感到有些呼吸困难。侧过脸避开他如野兽看待生肉的般的眼神,顶着一张通红的脸嚷道:“我我我我知道了你把我松开!”
贺丞依旧牢牢桎梏着他,丝毫没松劲儿,一脸‘我信你才怪的’表情,冷笑着反问:“你知道什么了?”
“你心里有人,我也是才知道啊,你放心,我一定会肃清那些流言!”
贺丞一直恨他迟钝不开窍,把心里的感情装在木匣子里埋在了地下十八层。今天是被他肆无忌惮且浑然不觉的撩拨激发出埋藏已久的怒火,这才逼着他往地下刨根掘土,好把自己埋藏已久的心事展示给他看。让他看看,这些年来,他有多气人!
无论结果如何,这口恶气他忍不了了!
但是这层糊了十几年的窗户纸忽然被这厮一拳捅破,贺丞忽然有些心虚。貌似是日夜奔波的归乡人,走过了山川江海,绕过黑山白水,回到殷殷向往的家乡,远远看到夜幕下的稀疏灯火,竟不敢再往前。唯恐无人相识,物是人非,心中满是近乡情怯。
“你,你说什么?”
楚行云觑眼瞄他,略带着小心的试探道:“你不是有喜欢的人吗?我知道,但是你放心,如果你不想说,我绝不问。”
贺丞:。。。。。。
呵,方才怎么会认为他忽然开窍了?原来是一拳捅到别人家的窗户里了。
楚行云不是木头,他简直是一块顽石!
贺丞用力把他撒开,坐正身子翘起双腿,整理着有些散乱的领口,一脸隐忍不发的怒气:“既然都说到这儿了,那你就说说吧。”
楚行云揉着被硌疼的后腰坐起来,皱着眉毛不解的问:“说?说什么?”
贺丞冷厉的像刀子一样的眼神朝他飞过去,胸口堵着一口闷气险些没再次发病。艰难的顺了口气儿,气极反笑:“说说我喜欢的那个人,你不是知道吗?那你说说,那个人是谁。”
楚行云被难住了,苦着脸如实道:“这我不知道,我还是听别人说的。”
“别人?谁?”
“我队里的人。”
“也就是说,都人尽皆知了,你才后知后觉?”
说着他把尾音重重一压,咬牙切齿道:“你整天都在操心什么?国家主|席都比不上你公务繁忙,事关自己的闲话还在所有人之后知道,你!你早干嘛去了?!”
楚行云觉得自己冤枉,难得跟他较真,义正言辞道:“我从哪儿知道?你告诉我了吗?我在所有人后面知道还反倒怪我了?”
“你还有理了?”
楚行云:“我没理吗?你他妈的什么都不告诉我,现在又怨我知道的晚,倒是有人告诉我啊,你——”
贺丞忽然抬起手打住他继续说下去,烦躁的捏着眉心,沉沉的哼笑一声:“我跟你教什么真,你连问题都听不懂。”
方才贺丞骂他脑子和心烩成了毛血旺被他自己个端起锅连汤带水儿的喝了,他忍了。现在把话说开了,贺丞又在阴阳怪气的骂他,楚行云觉得这厮真是十分欠揍。
他沉了沉气,皮笑肉不笑的扯开唇角,把脚往面前矮桌上一搭,说:“你不是问我那个人是谁吗?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