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罗站住了,气愤地说:“先生何必追随不放?先生不是正人君子么?”
“啊——且听我说。”
“我不听!先生不会没有听过古人说,宁做青铜之折剑头,也不会做攀附显贵的柔弱的葛藤么?”
漪罗又跑掉了。
这是漪罗的性格。
孙武呆呆地看着,呆呆地想着,自认为判断不会错——蒙住半张脸的“童女”,正是他的漪罗!
风,呼呼啦啦地鼓动。
火,呼呼啦啦地蹿高。
孙武意欲去找漪罗问个究竟,漪罗还是赌气躲着他。
干将发现孙武在“追逐”漪罗,很不高兴,挡住了孙武。
干将:“先生,有什么事么?无事休要纠缠!今日正在为孙武将军铸造依剑,正在关节上啊!”
依剑?
依剑!
这即将铸成的依剑,和陪伴漪罗的依琴是何关系?
孙武更觉得奇怪了,忙去问干将:“请问——”
干将大发雷霆:“走开!走开!你没见火上不来,冶炉在降温么?铁水就要凝结在炉中了!完了!全都要完了啊!”
十二、血肉依剑(10)
干将号啕大哭。
三百童女见了,惊得停止了鼓风。
干将又叫:“鼓风呵!你们停下来干什么?你们想把干将彻底毁掉吗?铁水在炉中结了碴儿,连炉子也完了。完了完了,全完了啊……”
漪罗走过来:“师父,不必悲伤失望的,我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干将:“你明白什么?”
“师父说过的,师母莫邪为了铸剑……”
“别说了!”
“让漪罗跳到炉子里去祭炉神吧!”
漪罗!正是漪罗!
孙武听得真真切切。
他险些和漪罗擦肩而过。
漪罗扯下了面罩,呈露了她的皓齿明眸。她对孙武淡淡一笑,笑容里包容了无穷无尽的苦味。
为孙武铸剑,是漪罗的提议;铸剑名之为依剑,藏着漪罗的深意;如今,漪罗又要为铸成孙武的依剑,跳到火中*,岂止是为了铸剑?是绝望?是愤懑?是殉情?也许是兼而有之?
孙武始则惊讶,进而深深为之所动。
以生命铸剑,这已经包容了漪罗心中的一切,还需要说什么呢?什么语言都是多余的了。孙武忙拦阻:“且慢!”
漪罗说:“这位先生不必多事。小女子漪罗生来微贱,命若草芥,能够以血肉之躯化入孙武将军的佩剑,是漪罗的福分了!”
说着,要往炉中跳。
孙武去拦:“漪罗!你这是何必?”
漪罗挣脱开孙武,说:“求你给漪罗这个死的机会吧!对于漪罗,死是最好的归宿。”说着,看了孙武一眼,眼泪哗哗地如泉奔涌。
谁能明白漪罗眼泪和这话的意味?她分明是说,为了要在纷纷扰扰不能自拔的爱与恨之间寻求解脱,*了事。
漪罗又要向炉中跳。
孙武又抱住了漪罗:“不……”
干将急了:“时不可待!快快跳将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