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鞭”白振呆呆地怔了半晌,却听“金鞭”屠良接口道:“那‘烈马金枪’将自己一
行人的绑索解开之后,用尽千方百计,竟仍然无法将他们救醒,他又急又怒,再转身在那四
条大汉尸身之上去搜寻解药,这才发现他们四人身上,竟都藏有‘诸神山庄’的腰牌,此刻
他遭此巨变,已变得心灰意冷,也不想去寻找那‘诸神山庄’理论,等到天明,那些镖师一
起醒转,他便回到济南,折变家财,赔了客人的红货,幸好他一生谨慎,绝不浪费,这些年
来,生意又做得十分兴隆,是以还有些须剩余,他便悄然洗手,准备安安份份地度此残生,
再也不想在刀口下讨生活了。”
他一面说话,一面叹息,亦不知是为了对“烈马金枪”的同情,抑或是为了对自己的感
慨,要知这班武林豪士,终日驰马江湖,快意恩仇,在别人眼中看来,虽是十分羡慕,但在
他们自己心中,却又何尝不羡慕别人的安适家居,只是此身一入江湖,便已再难脱身,纵有
些人厌倦了江湖生涯,洗手归隐,但他们恩怨未了,归隐亦是枉然,有恩的人,千方百计寻
他报恩,有仇的人,千方百计去复仇,甚至到他身死之后,恩仇还不能休止。
这些武林豪士的甘苦,当真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又岂是别人所能了解?
此刻“金鞭”屠良正是这种心境,但等到头脑不复冷静,胸中热血上涌之时,他便又会
将此种感慨忘怀。
临沂城中,边府门前,车水马龙,冠盖云集,大江南北,黄河两岸,来自南七北六十三
省成名立万的英雄豪客,不但早已将边府以内的正厅、偏厅,甚至花厅一起坐满,就连厅前
的游廊,庭院,亦都摆满酒筵,但见宅内宅外,悬红挂绿,张灯结彩,喜气洋溢,薄暮时
分,数十串百字南鞭,一起点燃,更使这平日颇为清冷的大街,平添了不知几许繁华之意。
鞭竹之声响过,华灯如海,霎时齐明,“万胜金刀”边傲天华服高冠,端坐堂前,不时
发出洪亮豪迈的朗笑之声,竟似比自己嫁女儿娶媳妇还要高兴三分,此刻交拜天地已过,新
娘已入洞房,新郎柳鹤亭满身吉服,满面春风,满口诺诺,周旋在这些虽是专程而来为他道
喜,但却俱都与他素不相识的贵客之间,那“妙语如珠”的梅三思,在旁为他一一引见,自
然不时引起阵阵哄堂大笑。
“荆楚三鞭”兄弟三人,一起坐在正厅东首的一席上,“银鞭”白振又已有了几分酒
意,只是在这满堂武林成名豪客之间,举止仍不敢十分失态。
华堂明烛,酒筵半酣,柳鹤亭转回堂前正席,边傲天一手捋髯,一手持杯,面向柳鹤亭
朗声大笑道:“柳贤侄,你喜期良辰,老夫但有两句吉言相赠。”
梅三思哈哈笑道:“师傅这两句话,不说我也知道。”
边傲天含笑道:“你且说来听听。”
梅三思目光得意地四顾一眼,大笑朗声道:“少打老婆,多生贵子。”
这八个字一说出来,当真是说得声震屋瓦,满堂贺客,再次哄堂大笑起来。
边傲天沉声叱道:“这是什么话。”自己却也忍俊不禁,失声而笑。
于是华堂明烛,人影幢幢之间,便洋溢起一片欢乐的笑声,柳鹤亭垂首而立,亦不知该
笑抑或是不该笑。
哪知刹那之间,欢乐的笑声竟然渐沉、渐消,四下一片静寂中,忽然自游廊内缓缓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