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素不是谦恭思让的人啊!
当年,我可以奋起一战,将你拉下皇后的位子;如今,我怎么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你,步步紧逼?
纵然是大汉朝身世最显赫地女子,也护不住你身为妃嫔,却与人私通的罪名吧。
当年,我尚是未央宫一名微不足道的夫人之时,你步步紧逼,几陷我于死地。如今,轮到我回报你了。
而这次,再也不会有人来回护你。连皇上也不会。
未央宫如修罗殿,步步死生。这个道理,原是你最先教给我的。
“皇后娘娘,”卫子夫记起卫少儿.忧心忡忡的脸,“计划若成,陈阿娇固然万劫不复。但是,若是曝露了呢?”
那时候,她挑了挑灯花,冷哼道,“当年,若是曝露,我一样万劫不复。但是,我到底挺过来了。不敢冒险,如何能成功在这未央宫站稳脚跟?”
鼓撰殿里,明达推开了门。火光之下,女子回过头来,白色锦织漂衣,华丽纤细,眉目如画,高贵端庄,宛如浴火的风凰。那么熟悉。“陈娘娘,”明达迟疑,“怎么会是你?”
后宫发生如此变故,王太后沉了脸,遣了众人回去,这才处理。
“子夫,”王太后唤道,脸色疲惫,“长平候毕竟是你的弟弟,你留下听着。”
卫子夫的身彤略先了晃,脸色惨白,勉强应道,“是。”
王太后便搀着明达,来到后殿,面沉如水,问道:“卫将军,长平候,哀家倒想知道,好好的上元节,你不在候府过日子,如何进哀家的长乐宫?”
卫青跪在殿下,沉默良久,望了一眼王太后身后的卫子夫,方无奈禀道,“今夜有人来到臣府,言皇后娘娘有事相诏,臣担忧皇后娘娘,这才……”
“子夫并不曾。”卫子夫开口,娘涩道。
“那么,就是有人做诡了?”王太后冷哼,问道,“传诏的人是谁?”
“是——家姐少儿手下侍从。 ”
他知道卫子夫便要在这几日对陈皇后动手,心下本就有些忧虑,听那人说情况有变,娘娘急召,这才没有怀疑,潜进宫来。
“本来一切都好,萧方也进了长乐宫。但不料陈皇后着实是个高傲性子,连太后传召都不肯前来。皇后娘娘和少掌史夫人不好收场,这才唤侯爷前来商量。”他念着来人这样说,敛藏痕迹,潜入长乐宫。
叹了口气,卫子夫这次思虑虽然算周全,竟料不到这样的变故。然而事情做了,必有痕迹。此次无法成功,到头来别人一想,又有什么不明白的。
长乐宫的上元节。张灯结彩。只有一处鼓撰殿偏僻寂静。没有旁人。既然陈阿娇不肯前来,卫子夫便约了他在这里交待。
月色里,他轻轻推开了窗,唤道,“三姐。”
殿中果然有一个白色女子身影,回过头来,殿里光线黯淡。看不清容颜。
卫青骤然惊觉,“你不是皇后娘娘。”
黑暗里,女子坐在椅上。含笑道,“长平候果然机警。”“嗤”地一声点燃掌心地灯火。烛光微弱。映出她的容颜,气质高华,清艳无双。
“你……陈娘娘?”
卫青认出这张容颜,那么多年过去,这个女子还是如同当年经过建章宫的华丽宫车上的女子容颜一样,美艳的连牡丹都要自惭形秽。 仿佛,岁月丝毫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那时候,陈皇后在宫车上掀了帘子,看向他。目光不屑,缓缓道,“你便是那个卫青了。”姿态高贵,仿佛从云间望下来。他跪在地上,只能见她双足上的翘角丝履,华贵精致,此生未见。
惊鸿一瞥的容颜。虽然美丽与姐姐卫子夫未必分轩轾,但是气焰煊赫之处,竟能炙人。
这样地女子,只可远远尊敬着,如何能持久的相处。彼时他想,难怪皇上会渐渐的不肯面对她。
到后来,终于废后。他便想,好了,金屋藏娇地年代,过去了。那个女子,再也不会出现在他们卫家人面前。
多年过去,连卫子夫都渐渐老了,她却似踏水而来,洗遂了一身的刁蛮骄纵,日色清华,胜于当年。
电光火石之间,卫青脑中闪过很多念头。最重要地一个,是他必然不妙,连忙欲退出。却听陈阿娇含笑拍掌,“长平候既然已经进来了,莫非还存着全身而退的心思?”
“卫青,你当这大汉皇宫是你的长平候府么?”王太后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