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景挚没应。
“陛下有五个皇子,立太子这件事,对陛下来说很难吗?”景雀问。
“立太子不难,想要这东陵江山国祚绵长,却是很难。”许景挚侧过身,拎起景雀一缕头发,望着他,一语双关,“眼下有一个更好的人选,孤就看不上别的了。”
景雀没出声。
许景挚自顾自地说:“父亲、二哥都坐过这个位置,我们付出了几代人的代价,才让东陵日渐鼎盛……孤想看着它一直鼎盛下去,所以必须替它找一个足以堪大任的主人。”
景雀听明白了,是最近西境的事,让许景挚心里有了畏惧。
聪明如北寰言这般,也有斗不过、查不到的人。
更别说那些教养在后宫,生在太平盛世的那些皇子了。
他怕这位置传给自己的儿子,他们守不住。
景雀也侧过身,看向许景挚:“陛下替国祚着想,也只能想这一代。都说陛下是万岁,可谁又能活到一万岁呢?陛下想不了那么久远的事,既然想不到,又何必担心?儿孙自有儿孙福。陛下先把眼前的事顾好再说也不迟。而且,言少卿师从临太傅,为人端方得很。无论陛下选哪个皇子当太子,言少卿都会用尽毕生精力去好好辅佐。有言少卿在,陛下也不必太过忧心。”
许景挚就是怕这个。
临允教出来的孩子,把为君为臣的道路钉得死死的。
无论北寰言最后有多大的抱负,终究会亏在这个“臣”字上。
他本来就是帝王命,却要去当帝王臣。
若君上是明君倒也罢了,若是昏君,他迟早要死在许都。
东宫无人。
不是他不想,是他不敢。
他怕他立了太子,朝堂上风向就变了。
谁愿意放一个能威胁自己皇位的人在身边?即便是太子肯,太子背后的一党也不肯。
这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斗争,是一群人,一个家族,一个势力的斗争。
北寰言入仕,不跟人交际,吃喝嫖赌他一概不沾,也没有明显的喜好。
许景挚看得出来,他想当孤臣。
这孤臣,哪有那么容易当的?!
现在他年富力强,可以压着这些人。可等他老了呢?
许景挚后悔了。
他后悔当初死活要安王妃还他这个人情——把儿子女儿都送到许都来学习,要北寰言入仕。
他当初只想着要给北寰言一个最好的成长环境,弥补他本身应该拥有的一切。
却没有想过北寰言在这样一个有实无名的背景下,需要面对什么。
“怎么办啊……”许景挚靠向景雀,在他耳边喃喃,“孤似乎做错了什么事。后悔了。”
景雀轻叹一声,也不知道这局应该如何解。
许景挚坐上帝君这个位置十七年间,没再遇见跟当年四龙夺嫡一般艰难的事。现在冷不丁地出个事,他没准备,少不得东想西想。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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