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近山近水在这儿,一定要跟女师父大说特说主子是怎么找寻合适的琉璃,怎么日日耗费心血打磨成片,雕刻成形,拼接成如此一座琼华玉盏。
可恨宋观穹自己什么都不会说,见夏诉霜笑了,他也笑。
夏诉霜不领这份功:“我只教过你扎竹灯笼,这琉璃灯分明是你自己学的。”
顿了一下,她问:“做这个一定很辛苦吧?”
宋观穹摇头:“徒儿不能时时过来,让它代我守着师父吧。”
院子里只有师徒二人,安静说着私语。
“你不来,为师心里也是挂念着你的。”
夏诉霜说话也坦然了起来,“这个琉璃灯,为师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比以往所有灯笼都喜欢,还有这个院子,住在这儿……”
“住在这儿,师父每天都要笑。”
“那是当然的!不过这灯太耗神了,你只准做这一个!”
“徒儿都听师父的。”
其实徒弟对她的影响是很大的,恢复了旧日那般相处,她整个人都开朗明媚了许多,连周凤西的事都不去想了。
二人
说笑着走进了屋子。
刚一进屋,夏诉霜就注意到了隔开外室和内帏的屏风。
“你画的!”她一眼就看出大徒弟的笔触。
“是。”
夏诉霜弯腰去仔细看屏风上的画儿。
宋观穹知道师父不喜铺张,屋里不肯放贵重的东西,就从别处讨她欢心,将二人在多难山度过的春夏秋冬画在了屏风上,正好凑了四扇。
春日习剑、夏日纳凉、秋日放纸鸢、冬日玩雪……每一幅都唤起了夏诉霜的记忆。
都是很开心的日子。
“不过小葵花呢?”
夏诉霜看遍了四季,都没有找到他师妹的身影。
宋观穹随意道:“她闹腾,大概扎雪里去了吧。”
“春天呢?”
“跑山下玩去了。”
“夏天?”
“树上躲日头。”
夏诉霜一噎,“怕是你偷懒不肯画吧。”
宋观穹很知道在该沉默的时候沉默。
夏诉霜不和他计较,摸着上头的两只小人,喃喃道:“师父会小心保护这扇屏风的。”
“脏了破了,徒儿就再画别的,不时换一换,才不会腻。”
夏诉霜突然极为认真的看向他。
看得宋观穹心头一紧,又漾开微波,“师父为何这样看着徒儿?”
徒弟的眼睛乌润漂亮,像是能一眼就看穿人心,但又会保持缄默,甚至是漠然地注视着一切。
她其实是了解徒弟的,万事不关心,只对在意的事执着到底。
师父白祁山人说,过于清醒的人,知道万事皆不长久,才悲悯于众生皆苦,这样的性子不怕吃苦,习武学文,进步长足,但也过于执拗,难免自陷死地。
夏诉霜常担忧徒弟,常想何事会让他陷入死地,外人都觉得他回京来,要的是位极人臣,光耀门楣,肩负起一个家主延续家族荣光的担子。
她却知道这些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