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郑宴东在背后挨住他,胸膛抵着双肩,一条手臂覆盖住他的,掌心裹住他拧门的手。
水滴落在郑宴东的衬衫袖子上,湿了一点。
应小琼僵着没动,说:“搞偷袭啊。”
郑宴东低笑:“怕你拍死我。”
应小琼说:“我现在向后肘击,能让你内脏出血。”
“哪个内脏?”
郑宴东商量道,“肝或胃吧,肾对一个男人很重要。”
应小琼绷紧了手臂肌肉,手腕浮现纤细交错的青筋,咔哒,郑宴东握着他拧开了门,松手时从他的脉搏处抚过。
郑宴东与他擦肩离开,门关上之前,放下一句:“什么时候你跟我相处,不再因为我是梁承的哥们儿就好了。”
墙壁隔音一般,应小琼听脚步渐远花费了许久,他回客厅一屁股跌沙发上,对着空掉的面碗,像一口咸汤没咽下去,堵得慌,也渴得慌。
他拽出抽屉,那半条烟明明白白露着,旁边的常用药被翻过,一盒创可贴从最里面转移到显眼的位置。
背面的字迹有点褪色了,但依然欠揍:火玫瑰,别生我气。
应小琼骂了句脏,把抽屉重重地楔了回去。
那晚之后,应小琼迈向了事业的新里程,开酒吧。
他早在梵谛街相中了铺面,去年“伟哥案”闹得满城风雨,整条酒吧街停业整顿,元气大伤,最近才恢复了红火。
他本来有意拉梁承合伙,如今却犹豫了。当初梁承和郑宴东一起开花店,开到倒闭,万一梁承这次再拉来郑宴东入股怎么办?
他不想见到郑宴东,起码暂时不想。
通电话也不行。
应小琼不爱琢磨事儿,头一回深谋远虑,后来他决定施行迂回战术,不找梁承了,找乔苑林。反正一个被窝睡觉的,没区别。
而乔苑林自从有了老父亲给的存款,胆子更大了,腰杆更直了,也意识到记者涨工资确实慢了点。
应小琼拉到乔大记者的投资,联系密切了,情感粘度升高了,乔苑林像第一次买股票的股民,每天都问,应哥怎么样了,应哥辛苦了,应哥我好期待啊!
搞得应小琼也忍不住背地里冲梁承吐槽:他怎么那么能撒娇?
都是喊哥,感觉挺不一样的。梁承一向冷淡,银行的叫号机都比他感情充沛。乔苑林叫得特别亲,像亲弟弟。老四呢,热乎,仿佛发出两肋插刀的邀请。
应小琼坐在扒了墙皮的酒吧里,嫌空气指数不够烂似的,面对断壁残垣吞云吐雾。
绕了一圈想到郑宴东,那个人叫他哥的时候,是真心的,也是狡黠的,偶尔露出马脚叫一声“小琼”。
最后一口烟忘了吐,飘进气管,应小琼咳得眼鼻赤红,他随手抹了一把,劲儿挺大,眼泪下来了,把他吓了一跳。
他夺门而出,在道牙子上冲装修队发泄。
应小琼擅长逮人,这辈子没躲过谁,可躲起来不带心软的,自家饭店愣是一个月没登门。
他不知道郑宴东去没去过,可能去了,找他?三番五次找不到,也就不去了吧。
在酒吧盯装修太耗神,礼拜天应小琼窝在家里睡觉,下午出门,单元门口的住户信箱里塞着一纸信封。
他拿出来一看,跟“火玫瑰”一样的字迹,写着“应小琼收”。
郑宴东出差了,寄来三张城市景点的明信片,有地标建筑和青山绿水,背面写道:景致不错,下次旅游来这儿吧。
应小琼本来要去外面的小饭馆填五脏庙,他装好信封,改去了海鲜汇。待到夜深打烊,他独自坐在前台吃了一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