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一顿,人走了许久才回正腕骨,悠然将另一半梨子削成片送入口中。唇齿相触,咯吱脆响。
梨汁清甜爽口,半分桃驳李的黏糊也无。
分离?
不过是人强加的寓意。自己骗自己。
碧波荡漾,隔一条河对岸,闻衍璋净好手抬眼,正瞧见一列沙弥捧着钵鱼贯入城。
一路上遍布施斋百姓,有锦衣者,有麻服者。有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有七八岁不谙世事的孩童。
大多恭敬客气,满面虔诚。
他脑中忽而一闪,响起陆菡羞气恼的话:
“这是规矩,信仰!”
闻衍璋静静观望那长跪不起的老婆子,眸子骤然暗若寒渊。
不但是规矩,信仰。也是约束。
…进言瑞王,悄然入宫。长拜疏桐宫不起,受七十一道棍刑,求得裴公恩赏一面。
宫门大开,他仰头直面,窥见的不是富丽堂皇。
而是康庄大道。
平步青云。
闻衍璋低眉顺目,瞧着再守本份不过。裴止风阴魅的眼扫两簇风来,笑了。
“衍璋向来很有主见。”
闻衍璋默了一息,双手猛然绷出青筋。面上却不显一毫:
“是老师教得好。”
裴止风依旧笑,不再提这茬事,反指宫内的四季莲给闻衍璋瞧:
“都说四季不败的物什难寻。可我觉着也不难。只勾一勾指头,它不愿开也有得法子让它开。”
话有所指,这莲花后头的方位,更正对那位的太阿宫。闻衍璋装作不知:
“天下无一不在老师掌中。”
“无一?”后头白面太监接话,□□脸阴惨惨,嗓尖地似破弦:
“可不敢这样说,残缺的就是残缺的,不全的人啊,可做不到无一。”
他一双眼斜瞥远处太阿宫,嬉笑:
“大公,奴才说的可是?”
裴止风不置可否,却不见不悦。一时间所有目光都捎带些不屑,齐齐聚在闻衍璋身上。
闻衍璋缓缓露出笑意,似不曾注意到这许许多多包含辱意的轻视:
“老师的提点,学生明白。”
裴止风停了把弄茶盏的手,嗤笑:
“好了,回去吧。近些日子好生盯梢,有事不必入宫,传信即可。瑞王那处过几日自然妥善,你照常交差便是。”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