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春风迎面,庆僖公又说:“忧的是南凉众生,寡人此其一生,真正能见到的人又有多少。”
“所谓孤寡,便是帝王业命。”庆僖公转来看子桑,面上含笑:“你此番回来,可是想好了。”
子桑闻言,跪于殿前,仰面看着庆僖公:“想好了。”
“子欲何为?”
“我公子桑,愿担这天下,保万命安乐,赴一人孤身。”
旦在王位,皆以江山锦绣为重。
旁边手快的史官早已将大致写好,只待填名字的诏纸置于托盘内,捧到王上面前。
德章将笔放入庆僖公手中。
庆僖公再颤巍巍的身子探下来瞧着子桑说:“这担子可沉,接好了。”
世郡啊,为王不为王,江山难为。
子桑磕首而泣:“孙儿……接着。”
“好,好……,寡人要歇下了。”
几字写罢,转眼看着夕阳黄昏,人就慢慢往后倒去。
寡人总算是要歇下了。
自此江山与我无关,寡人要去与儿孙同聚,他等见了我这么个老太爷不知道还认不认的。
一书杀子令,寡人于国无悔,于先祖无愧,只愧于己。
此生自以为明贤以治,却枉作人父。
“王上?王上?王上……。”
德章连喊三声,再不见应,眼前的须眉皆白的老人瞳孔微张,凝聚着南凉王都上空的金色霞光,一动也不动。
罗仲上前来探了脉再摇头将几支银针取下,跪于子桑面前,只道:“王上仙逝了。”
宫人千众皆跪地而哀,入耳是漫天嚎啕,吟泣着一代君王的陨落。
上乐宫中大钟响起,敲六十七声,意味着南凉十二代君王庆僖公为王的终结。
快马下诏全国,除开被方仲侯隔断的州府,其余靠南地区都被通知了庆僖公仙逝的哀号,同时世郡殿下公子桑立为南凉第十三代君王,将于开春日登基。
愿承槿康,再兴盛世安和。
各州府反应不一,有闭门不作言者,亦有立时书上愿侍新君的,更有闭了城门,高举反旗的,也有立场鲜明之人扬言方仲侯才是大统适承之人。
国丧前三日,不宜干戈,其实也不适合动兵,景玄关后边撤回来的三万兵已趁夜进入白壁城。
通河南边一小支部队愿意受王都调用,驻于冲州,只不到万人而已。
而王都即将面临的敌人,是方仲侯一干,拥兵十几万。
子桑头次进入理事阁,面前是堆叠如山的折子,随身翻开一本。
再翻一本,连翻三本都是官官相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