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世郡回宫的传报声便睁了回眼。”
德章别过脸低下头,眼泪吧嗒吧嗒砸在地砖上,他亦是打小侍候王上之人,这会自感伤:“就这么口气等殿下。”
“他对外边的事情知道多少?”
这些天南凉天下大乱,王宫被围什么消息也传不进来,德章愣了会神,方说:“知道仆良围宫后就一时昏迷不醒。外边之事概不清楚。”
那就好。
子桑匆匆入了殿。
这时后边跟上周载一干人还有一些未明确立场的朝臣,其中御史大夫夜盛也在。
进了内殿众臣子俯首号啕,连说:“仆良被诛于天子港,王宫之围得亏周载将军。”
周载心里有愧,不敢作声。
入耳便是庆僖公越加粗重的呼吸声伴随着含糊不清的话语:“世……。”
“王爷爷,是我。”子桑上前侧跪于榻前,握过已然有些发凉的枯瘦手骨。
罗仲见状,捻了三支银针,针近庆僖公喉边时,又顿了顿:“王上有吩咐过,若你回来,便让我施此针。”
“这针……。”
旁边的白允沫拧了眉在子桑旁边低声说:“等同于令人回光返照,至多唯持一二时辰便可能过去了。”
罗仲点点头:“这是王上吩咐的,老朽这便照力了。”
指上用力分针于庆僖公额侧两边,还有一支深刺于颈畔。
稍过了会,庆僖公这才发出声来,问的第一句便是:“景玄关……没了?”
景玄关,天下第一关,南凉天险,失关则国有大乱。
愿寡人在位之日,南凉寸土不失。
“景玄关之战,我们以二十万兵力奇袭东池大军,斩敌首九万,东池自知不敌。“
子桑面上有泪,也仍是强打着笑意:“王爷爷,景玄关好着呢,南凉——寸土不失。”
至少这会确实还未失掉,可已是必然。
“那就好,那就好,周载不负我。”
庆僖公声渐渐小下来,似放下了千斤重担,过了一会方挣扎着最后些许力气说:“不是……不是让你别回来了么?”
“王爷爷不想孙儿,孙儿还想王爷爷呢。”子桑一笑便又掉了泪。
庆僖公于是便也笑了:“扶我……扶我起来,想看看寡人的王宫和天下。”
德章连声泣说:“王上病体怎么能劳此心神。”
“扶寡人起来。”庆僖公撑着身子,执意要起。
众人忙上前帮着把王袍披上,扶着六十七高寿的老人出了宫殿。
对看天边云霞,眼底尽收白壁城内的楼巷街市,房檐交错。
“这便是寡人的万里江山,可寡人穷其双目,能及不过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