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谁都能当皇帝,换个皇帝他也能接着效忠。
沈舒阳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当场昏厥。
他眼看萧煜潇洒离开,连骂几句人心不古,说话间猛地吐出血来。
“你们就想给朕定罪!有罪又如何,无罪又如何,不过寻个篡位的理由罢了!”沈舒阳上前,一把揪住薛景寒的衣领,“说,你是不是要杀朕,是不是要弑君夺权!”
他紧紧盯着薛景寒的眼睛,妄图从中寻找到什么慌张心虚的情绪。
但,什么都没有。
薛景寒平静道:“是。”
沈舒阳身体一抖,再也抓不住对方衣襟。他踉跄着退开,看向在场众臣。
“听到了吗?他季夏要弑君!造反!狼子野心大逆不道,你们没话说么?”
大臣们静默而立,遇上沈舒阳的目光,便暗自移开眼睛。
“姚承海!”沈舒阳嘶声厉喝,“你身为御史大夫,难道不该纠劾丞相所为?”
姚承海脸色木然,缓缓闭上了眼。
“苏宏州!严百川!黄喻庭!”
“……”
没人回应他的质问。
冰凉的雨点子砸落下来,地面很快起了雾。苏宏州焦心得要命,用袖子遮挡苏戚的身体,又牵挂沈舒阳和薛景寒的交锋。
苏太仆一辈子老老实实做分内事,对于金銮殿上坐着谁,并没有太大执念。大衍姓沈,还是姓薛,他一点都不关心。
他只要太平盛世,家人安康。
薛景寒要杀沈舒阳,他最先考虑的,是苏戚今后该如何自处。
为了不让苏戚难过,他该盼着薛景寒顺利成事。可如果薛景寒真杀了沈舒阳,接下来会怎样?
苏宏州陷入了巨大的茫然惶惑。
雨越来越大。吏卒盖好了铁箱盖子,防止剩余卷宗被打湿。秦柏舟浑身湿透,绿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着同样面色苍白的薛景寒。
“秦大人。”
薛景寒说,“辛苦秦大人搬运卷宗,讲明案情。不过,没这些东西也不打紧。在这皇宫,庙堂,乃至于大衍,黑白分明,对错公道,不需要分得太清。”
秦柏舟勉强开口:“该分清的。”
“不,你不明白。”薛景寒笑道,“你可以试着问问在场诸位大人,他们要公道,要君臣之仪,还是要性命?”
没人会出声斥责薛景寒有错。
因为他们的命捏在薛景寒手里。
真正在乎这些伦常虚礼的,如林少卿,早就不愿与丞相为伍,怒骂一通被砍死了。
真正忠君爱国身怀气节的,如穆连城,即便多被打压,断臂残躯,依旧坚守边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