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创口溃烂脓肿早已看不出原来的形状。陆元朗自己也理亏赧然,低头小心打量许初的神色。
“这是怎么弄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劳你先帮我处理一下,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许初在心中反复告诉自己,陆元朗的身体与他无关,是伤是愈他都不肖管,刚刚那一问不知怎么脱口而出,想想是不该问的。
“陆庄主这么多天不说,想来是不愿信用在下,那就请您自己动手吧。”
“遂之……我夜间也自己上过两次药,一直没见好,如今没有办法了。”
许初胸中顶着一口气,想要逼他先说出来,又见那伤口惨状不忍。
他默默站起身,取了些黄柏,就起了一灶烧煮起来,又将口服的药配好煎了,这功夫他去提了桶冰凉的井水倒在盆中,待黄柏液煮好连壶坐进去降温。
“你举着烛火。”
许初的唇角一直绷得紧紧的,提着黄柏液灌洗陆元朗的伤口,另一手就用刚煮好的帕子清理伤口周围的脓血。
陆元朗是惯能忍痛的,闭着眼一声不吭,但伤口周围的肌肉却本能地抽动。
慢慢那伤口露出了本来的轮廓,狭小而深,像是利物刺入导致的。许初又想问这是怎么弄的,见陆元朗咬牙忍痛不语只好止住了。
许初跟着余逸人从医这么长时间,什么样的伤口没有见过,病人如何号哭他也面不改色。偏偏每次见了陆元朗的他就觉得心中抽痛,连自己身上同样的地方都跟着疼起来。
那一夜陆元朗被胡续万所伤时许初发现的这一点。如今他以为自己已经了却对陆元朗的痴念,不料这感觉却仍未消失。
这伤口是棘手,但也不是毫无办法,可许初看着那豁开的皮肉仍是觉得心惊肉跳。他不由得去想,如果他用尽了手段这伤口仍没有长合的趋势,那陆元朗的性命也不过就是旬月之间了。
陆元朗也是肉体凡胎,是会死的。
想到此处,许初提着药壶的手都颤动起来,好不容易才将伤口冲洗干净。他将手轻轻放到陆元朗腿上,将伤口慢慢分开,去查看里面的情况。
陆元朗疼得仰起头,喉咙翻滚,许初看他一眼,连忙放开手说到:“好了。”
但这只是开始而已。
许初取了小刀来,将其在火上反复炙烤。刀子已经烧热,他却想着那伤口的样子畏葸不动,直到刀身通红烫手才不得不下定决心转过身来。
陆元朗额上都是汗,现在似乎好些了,正深深吐息。许初犹犹豫豫地看着他。
“动手就是。”
许初取了一卷绷带递到他面前,陆元朗张嘴咬住了。许初不敢让他执烛,就将烛台放在一边,俯下身,一手扯开伤口,一手用烧红的小刀去割其中的败肉。
刚被刀子触及,皮肉就滋滋地冒起烟。陆元朗身子猛地抽动,双拳握紧,额上青筋暴起,紧咬的牙关间发出猛兽嘶吼般的声音。
许初连忙收手。他闻到了皮肉烧焦的味道,自己也不忍,按理说这不应该,别说清理个伤口,就是截肢的事他也帮着余逸人干过,从小接触这些酷烈之事早就让许初的心上生了厚厚的茧子,何况这不过一点皮肉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