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白事(26)
队员问:“当时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会断绝来往?”
吕父说:“嘿,我骂他不好好找工作。”
吕东越大学期间成绩中等,吕父一个粗人,意识还停留在“大学生”一定能找到好工作的阶段。然而吕东越毕业后投了很多简历,每天穿着西装出去面试,也在几家单位实习过,但全都没有做下去。一年时间,吕东越竟然大半待在家里。
吕父简直无法理解,他一个小学文凭都能养活自己和一家人,大学生居然不行?吕东越的待业和四年前考上大学的风光形成鲜明对比,吕父觉得丢脸极了,每天都骂吕东越,在吕东越又一次离开实习单位时,吕父出离愤怒,认为他就是不知道吃苦,硬要拉着他去自己干活的工地上当民工。
吕东越被迫扛了一天建筑材料,当晚回到家中就与吕父爆发争吵。吕父让他滚,他眼神阴冷地看着自己父亲,咬牙切齿地说,要断绝父子关系。
队员很是不解,他也总是和父亲争吵,但都和好如初,“吕东越走了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你没有想过和他和好?”
吕父猛吸一口烟,干涩地笑笑,“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后来越琢磨,就越怕我这个儿子。”
“害怕?”
“他看我的那个表情,根本不像在看亲人,像看仇人。他那么狠我,我还非得把他留在家里?算了吧,这辈子没福气当父子,那就不当,总不至于当仇人。”
吕东越从家里搬离之后,住在群租房里,零零散散打过一些工,这些都是吕父听别人闲聊听到的。后来,吕东越不声不响地就走了,没说去哪里,也再没打过电话回来。
吕父经历了丧妻之痛,对吕东越的不辞而别还算看得开,但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还是哽咽了。
“我就不去看他了,他瞧不上我,等你们破了案,再通知我去把他的骨灰接回来吧。”
而来到黄名工程学院的队员也从吕东越的老师、当时的同学口中了解到念大学期间的吕东越。
“热情”是他最大的特点,他比较普通,外形和成绩都不算出众,家庭条件在同学中算是很差的。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与大家打成一片,班上、社团、学生会有需要出力的活儿,他都冲在前面,系里女生很少,搬东西去宿舍之类的也都是他帮忙。
但要说谁是他的知心好友,大家也都说不上来,他似乎和谁关系都不错,但真正交心的却没有。毕业多年,同学们对他的印象也渐渐淡去,所以“热情”成了他唯一的标签。
吕东越的室友之一现在是黄名工程学院的辅导员,他回忆起一件事来佐证吕东越的“热情”。
大三冬天,学校想改造东门最老的教学楼,那一片被圈起来,日夜施工。黄名又潮又冷,学校没有给工地提供供暖设备,民工们过得很不容易。
吕东越经常过去送热水,大家问到,他就憨厚地说父亲也是在工地上干活的,看到他们就想到父亲的不容易。而且送热水又不是什么大事,他就当锻炼了。
聊得深入之后,室友的记忆被渐渐唤醒,他皱了下眉,“我想起来了,吕东越也不只是待人热情,他其实胜负欲蛮强的。”
客观来说,吕东越不算聪明,而帮助别人又会占据他很多学习的时间,所以他的成绩始终上不去。每次考试之后,吕东越都会沉闷几天,一直待在实验室或者图书馆,大家跟他搭话,他半天才有反应。
但过不了多久,也许是自己消化了失败,他又会变得开朗热情。
室友后知后觉地说:“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和吕东越怎么没交上朋友。就那种,虽然关系不错,但不是兄弟的感觉。现在咱们聊这些,我有点明白了,他虽然人很好,但少了点真诚的意思。比如我考得差,我会跟兄弟抱怨,他只会一个人闷着。很自尊,又很自卑。”
两组队员将排查到的情况汇总给凌猎,凌猎推给季沉蛟,“因为父亲是民工,所以帮助民工?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季沉蛟:“热情这一点应该也是伪装。吕东越在面对成绩很好或者家境很好的同学时感到自卑,他觉得自己无法靠别的融入他们,只能塑造一个热情的人设,哪里需要帮忙,他就出现在哪里。其他时候的他都是表象,只有每次考试之后变得阴郁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凌猎在季沉蛟跟前转来转去,“吕东越为了融入班级,所以显得热情,这说得通,但是他给民工送热水是干什么?他那么反感身为民工的父亲,为什么还要去融入这个群体?”
季沉蛟想了一会儿,“信息偏差?其实他对他爸和这个群体没有他爸以为的那么鄙夷?”
凌猎嘟起嘴,不是很接受这个说法。
季沉蛟看他嘟嘴就想捏,别人嘟嘴是卖萌,凌猎嘟嘴是卖丑,拱得老高不说,鼻子和眼睛那一块儿还要一起皱起来,好像生怕别人不嫌他丑似的。
凌猎眼看季沉蛟靠近,还没把嘴巴收回去,用眼神诘问:你要作甚?
季沉蛟想过好几回,这次没忍住,干脆直接上手,拇指和食指一合,揪住了“猪拱嘴”。
“呜呜呜呜!”凌猎连忙挣扎,季沉蛟没敢用力,所以一下就被他挣脱了。
他臊眉耷眼地拍拍嘴,“什么素质的人哦,动不动就掐别人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