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颂想开了,于是把包厢里的一摊事抛在脑后,安心地待在酒店大堂躲清闲。他坐在沙发上打了玩了两盘俄罗斯方块,觉得眼酸,就把手机揣起来离开大堂,走到一楼露台上看江景。天气比适才更阴沉了些,石灰色的云坠得很低,云层很厚,没有轮廓,像是一团浑浊的浓雾。
雾下平静的江水之上停泊着几艘渡轮,甲板上有人在走动,身影在庞大的钢铁之躯的衬托下渺小的像是风中落下的一粒沙
周颂倚在栏杆夹角之间,望着江面出神,时间在呼啸的江风中逐渐流逝很突然地,他余光扫见一个男人从大堂里出来走到了露台上,站在他不远处,一手撑着护栏,一手拿着手机放在耳朵上,面朝江面讲电话。
周颂打算无视他,但是被他手腕上四五圈佛珠吸引住了目光,佛珠本没什么新奇,他见过许多人都会把佛珠当做装饰品戴在身上,或是为了装逼彰显个性,或是信仰所致。但是眼前这人戴佛珠的手臂上纹着大片青色纹身,纹的是印度神梵天,梵天倒着纹,那串佛珠就像戴在了梵天脖子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周颂瞧了会儿他的纹身,无意间一抬眼,却碰上了纹身主人的目光,才知道对方也在看着自己。他和纹身男短暂的对视了一眼,然后移开目光又望向江面,但是余光瞥见纹身男朝他侧过身,一边讲电话一边打量自己,那眼神儿很直白也很张狂。
周颂见怪不怪,他深知自己的形象不仅招异性,也很招同性,此事早已不新鲜。
很快,纹身男挂断了电话,把手里往裤兜里一揣,抬脚就朝周颂走了过去,竖起自己纹着梵天的左臂,笑道:“想知道我为什么把这玩意儿倒着纹吗?”
周颂微微转过头看着他,问:“为什么?”
男人道:“传说梵天是世界之王,是他创造了宇宙,他四只胳膊分别指向东西南北,为世人指引方向。创世神嘛,每个国家都有,他蹭主流神的流量也算情有可原,但是他凭什么用自己的膀子为世人指引方向?如果他真的能指引方向,世界上就不会用那么多走投无路的人。所以我把他倒过来,让他分不清东南西北,也尝尝一脚黄泉一脚地狱的滋味。”
周颂对神话传说知之甚少,但是听出了几分意思:“你是想惩戒他?”
男人笑道:“岂敢岂敢,我只是觉得这世界上欠整死的犊子越来越多,无论是神还是人,总有那么几个掂不清自己的斤两,妖言惑众胡作非为。”
周颂:“难道你不是在胡作非为?”
男人:“哈哈哈,你说的对,我在胡来,也在胡来,其实所有人都在胡来。所以我胡来是在以乱制乱,以暴制暴。”
周颂无意和他深谈下去,所以淡淡一笑,不搭腔。
男人大刺刺地朝他脸上看了两圈,然后朝他伸出手,道:“我叫江潮。”
周颂意思性的碰了他的手指:“我姓周。”
江潮:“没名儿?”
周颂看他一眼,才道:“周颂。”
江潮念了声他的名字,笑道:“你这名字取得好。”
周颂被他勾起兴趣:“好在哪里?”
江潮:“我知道‘周颂’这个词的来历,是《诗经》里宗庙祭祀诗歌的总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