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淡,暖阳初升,略带凉意的日光缓缓撒在暖黄的琉璃瓦上,金灿灿,亮晃晃,仿佛粼粼波光。
早朝已下,众人散尽,唯有顾明远跟着小竹子,偷偷来到了承乾宫。
“顾大人。”小竹子在门口含笑提醒道:“这地儿呢,奴婢是带到了,可这话呢,该怎么说,您可得想好了。
陛下这会儿还病着,您这话若是说得贴心,陛下一下子大病痊愈,自有您数不尽的好处在。
可若是……呵,这话说得不讨人喜欢,啧,那您可得好好儿想想自己回去后,有没有脸面去祠堂见祖宗牌位了!”
顾明远额上冒了几颗冷汗,暗道此行可真算是押上了他的身家性命了。
可若是他这回不主动找景仁帝表明自己的站队立场,那等景仁帝看到顾宝笙那逆女回来,难保不会以为,顾家和那逆女沆瀣一气啊!
富贵险中求,为了顾家今后的平安荣华,他也只能走这条路了!
“公公放心。”顾明远忙道:“若无要事,我怎敢前来打扰陛下呢?还请您尽快通传一声吧!”
迟则生变,他可不想一会儿有哪个仇家先行一步在景仁帝面前给他上了眼药。
“好,那您先等着,奴婢先进去与陛下说一声,一会子再出来叫您。”
顾明远点了点头,便见小竹子进屋去了。
待过了整整半个时辰,顾明远站得腿脚酸麻之时,小竹子这才从里头出来,一脸歉疚道:“哎呀,顾大人啊,真是不好意思。
方才有位大人递上来的折子惹怒了陛下,奴婢在里头劝了好久,陛下的气儿这才消了些,一会儿您进去,可千万别惹陛下生气了啊!”
顾明远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他不知小竹子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总归,这是在警告他,必得实话实说便是了。
“微臣定然不敢再令陛下龙颜震怒!”
小竹子满意点点头,笑眯眯的将顾明远送进去了。
承乾宫内
浓郁沉闷的中药气息将整间屋子密不透风的笼在其中,屋内光线昏暗,顾明远紧紧跟在小竹子身后,生怕走错了地儿。
待终于走到那龙床之下时,小竹子这才道:“陛下,顾大人来了。”
“嗯,你下去吧。”景仁帝的声音仿佛是临死的野兽从喉咙中发出来的一样,低沉而虚弱。
“诺。”
小竹子走前,特地给顾明远使了个眼色,顾明远忙上前一步,朝景仁帝跪下道:“陛下,微臣有罪,特来献计,将功折罪!”
“嗯?”景仁帝坐在帐中,语气沉沉道:“顾爱卿,如果朕没有算错时辰……你昨日便知晓了某些消息了吧?”
顾明远一惊,涔涔汗下,忙跪下磕上三个响头,含泪诉苦道:“陛下啊,微臣冤枉啊。
微臣昨日,并非是不想前来告诉陛下,只是想等着那逆女回来主动认微臣这个父亲,微臣好带她入宫亲自给陛下谢罪。
可谁知……”
顾明远摇头心痛道:“那逆女实在不孝,竟是只顾着和楚世子殿下花前月下,半点儿想不起她在家中的老父啊!”
“顾爱卿这话严重了。”景仁帝咳嗽了两声,语带笑意道:“朕并非是那等不分忠奸、不辨是非的昏君。你心有家国,委实难得。
子女不孝,你心忧之,匆匆来迟也情有可原。不过……朕也只是听说,那西戎小郡主同你家宝笙长得十成十相似,倒也不知……
这究竟是传言呢……还是确有其事。更不知……那小郡主到底是不是宝笙。顾爱卿,你是她的父亲,是与不是,你总一眼能认出来的吧?”
这……顾明远咬了咬牙,虽然他昨日是没有看到顾宝笙,但翠荷好歹伺候了顾宝笙那么久,多半是不会看错的。
因而,眨眼之间,顾明远便重重点头道是,又忙将翠荷在街上看到人的场景说了一遍。
就连楚洵与顾宝笙同坐一辆马车的事情,也道了出来。
待听完,景仁帝沉吟不语许久。
“顾爱卿的掌上明珠却被他国当做和亲公主送回来……咳咳咳……西戎……如此明目张胆的抢人……实在是……咳咳咳……太过分了。”
“陛下当心身体!”
景仁帝摆了摆手,喘了喘气,沉声道:“那顾爱卿……此事你打算如何处置啊?”
顿了一顿,景仁帝又补充道:“你放心……这西戎欺人太甚!抢了我们南齐的女子做西戎和亲公主送过来!
朕为了天下家国大义,绝不会置之不理,任由他们那群蛮子在我们南齐嚣张跋扈,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