鄄北并不太平,隔三差五就有匈奴侵扰。穆念青过去以后,大大小小的战役,不知打了多少场。
军营里有兵痞,也有阴谋算计,好不容易交了朋友,下次打仗,人就没了。
因为气候极端,包括穆念青在内,大部分人的脚都生了冻疮。
“有一次,队伍走着走着,前面扛旗那人抱不住杆子,脱手砸在脚上,竟然不疼。再看时,半只脚掌都烂了。”
穆念青伸出一条腿,用力拍了拍:“我没事,打小就骨头硬,冻也冻不坏。”
苏戚喝完碗里的酒,沉默着不吱声。
“别摆出这张脸嘛,像个委屈的小媳妇。”他胡乱开着玩笑,伸手拉扯苏戚脸颊,“来,给爷笑一个。”
穆念青的手指粗糙而坚硬,覆着厚厚的茧子。
苏戚脸皮生疼,口齿不清地说:“晃开,笑个屁。”
穆念青:“就不放。”
他狠狠揉捏着苏戚的脸,直至皮肤泛红,才舍得松手。
“太娇贵了。”他啧啧两声,“苏老爷子把你养成这样,以后哪家的姑娘愿意嫁?”
苏戚按着火辣辣的脸颊,吸着凉气道:“不用你操心。”
两人闹了一回,继续喝酒吃菜。
月亮爬上树梢时,穆念青已经半醉。他扯着苏戚的肩膀,悄悄说话:“知道么?我在山崖上躺着看天的时候,总想着要回来,回到京城,喝酒吃肉睡美人,管他明日是活是死。”
苏戚道:“你回来了。”
“所以走呗,出门去!”穆念青拍了下她的脊背,摇晃着站起来,“听小曲,赏美人,一醉方休!”
薛宅,后院,杏树下。
薛景寒倚着树干,手里拿根狗尾巴草,逗弄身边的黑猫。月色朦胧,他的脸隐匿在阴影里,一时难以辨清。
杀戈走过来,向他禀告。
“苏公子和穆家那位,在落清园用过饭后,从侧门离开,前往晚来馆。”
晚来馆,在思梦楼隔壁。
玩的是淫词艳曲,做的是皮肉生意。
薛景寒动作停滞,淡淡道:“已经进去了?”
“我看见的时候,他们还在路上。”杀戈说,“穆家公子喝多了,嚷着要去晚来馆。苏公子……应当也喝了酒。”
薛景寒许久没有说话。
杀戈试探着叫道:“大人?”
薛景寒这才意识到,手里的草杆已经捏得稀烂。
“把苏戚带回来。”他顿了下,扔掉狗尾巴草,“算了,我亲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