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不该信苏戚的话。
薛景寒登上马车,眉眼间一片冰冷。
杀戈带上断荆,驾车赶往晚来馆。也亏他铆足了劲儿,车马疾驰,总算在路上拦住了苏戚和穆念青。
彼时,苏戚正牵着马,马背上趴着醉醺醺的穆念青。两人都是一身酒味,更别提穆念青手里还勾着酒坛。
杀戈叫道:“公子且慢。”
苏戚停步,目光在他脸上停驻片刻,才认出人来:“是你。”
“请公子上车。”杀戈语气缓和,“大人在等。”
苏戚有些迟疑地看了看穆念青。
“不必担心穆公子,自会有人带他回将军府。”杀戈温声劝道。
没想到马背上的人突然仰起头来,勾着唇角露出挑衅的笑容:“回什么将军府,我们要去晚来馆快活。”
车里的薛景寒实在听不下去,掀帘而出,走到苏戚面前。
“你打算去晚来馆?”
他垂眸问话。
“穆郎想去,我陪他。”苏戚微笑,捏着缰绳回答,“只是喝酒听听曲,不要紧。”
她的表现很正常,活像一个没喝醉的人。
但薛景寒看得见她眼里的水光,也认得出她虚软的动作。
“不要紧?”薛景寒扯扯嘴角,“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拽过苏戚的手腕,将人拉进车厢。
杀戈示意断荆照顾穆念青,然后挥鞭驱赶着马匹,转头回薛宅。
因为惯性的缘故,苏戚差点儿撞到头。薛景寒及时用手心垫住脑袋,却听见她嘴里咕哝:“穆郎还拎着半坛酒……”
“对,酒。”薛景寒冷声道,“我给你的酒,你就这么送人喝。”
苏戚置若罔闻,自顾自地说:“万一他把酒坛子摔了怎么办,我还想拿回去。”
拿什么拿,反正都把酒送给别人喝了。
薛景寒胸口郁结。
“那坛是六月兰,我最喜欢。”苏戚说,“可惜后劲太大,喝的时候还好,这会儿头晕得很。”
她倚着车厢,眉心微微蹙起。
薛景寒忍了忍,还是开口:“我提醒过你,不要贪杯。”
“没多喝……”苏戚总算接上了他的话,“三碗,三碗而已。”
薛景寒问:“多大碗?”
苏戚用手比了个大小。
薛景寒气笑了:“这叫没多喝?”
“我心里难过。”苏戚按住心口,喃喃道,“听他讲鄄北的日子,心里头就很难过。”
“他明明只想活着,活得自由些。偏偏没办法。”
“他得讨好帝王,还被人耻笑,说他丢了穆家的硬骨头。穆连城又不管他……”
“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得了那么点儿功绩。”她拉长语调,“那么一点儿……但凡换个驻地,何至于此。”
“穆郎他,左脚早就冻坏了。刚才在路上,他掉了一只鞋。”
“所以我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