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将军,末将,末将对不住将军了!”跪在地上的张平良沉默片刻,然后缓缓站起,他抬手举起手中长剑,将剑一起,远处的弓箭手当即蓄势待发。
“还请赵将军放云将军离开。”
城门会战,赵骞关其实早料到云清澜会让难民先一步带着粮食暗渡陈仓,是以早就在开战前,赵骞关就已派携营归京的单雄飞暗自出城追击,而这边虽有云清澜孤身拖延,可连夜出发的霍丞川的四营带着数以万计的难民和粮食却依旧是行径缓慢,因此没用多久就被单雄飞带人追上了。
是以当城门处云清澜与二三营将士缠斗一处时,远郊处的两营也是交锋激烈,而霍丞川既要应付兵力不弱于他的单雄飞,又要保护难民和粮食,分身乏术下自然是渐落下风。
眼见霍丞川的四营被打得节节败退,羸弱无助的难民更是哀嚎一片,单雄飞带着一营正觉胜券在握,谁知就在此时,那被云杉并入一营的张平良竟带着原先的六营将士突然反水了。
张平良突然反水,骤乱之下单雄飞只能将霍丞川和难民一众重又逼堵回京郊,双方在京郊再度对峙,这时此消彼长,霍丞川也堪堪能带兵与单雄飞僵持,于是张平良则借机带着六营将士千里驰援云清澜。
张平良高举将剑,更是上前一步横身挡在云清澜面前。
攻守异形,此刻被乱箭所指,赵骞关眸光沉沉,看着这个在军中名不见经传的六营副将沉默良久,终究是沉沉吐出一句:“收兵。”
作者有话说:
赶上了。
第122章救赎之翼
在张平良的护卫下,满身是伤的云秦二人渐退出二三营的重重合围。
“云清澜!”
正此时,背后忽然响起一声厉呵,正是牛长生抱着方大虎的尸首,两眼赤红地冲着云清澜的背影叫嚷道,“俺牛长生跟你势不两立!”
牛长生的声音裹挟着被人背叛和同袍战死后极致的愤怒和痛恨,隆隆传入云清澜耳中。
想起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方大虎,云清澜心中钝痛,那单薄的背影顿了顿,却终究是头也不回地离开。
回到驻地,霍丞川已经带着四营将士和难民重新安顿下来。
先前与霍丞川一番对峙,单雄飞久攻不下,只将霍丞川及难民逼回了近郊,这些人拖家带口,左右看一时半会都也逃脱不掉,单雄飞见状索性收兵,打算回京都同赵骞关商讨后再做决议。
而这边一番激战,四营将士和难民无不是身心俱疲,如今遁逃无望,也只得再重新安营扎寨,搭灶起锅。
云秦二人退回驻地,虽说浑身是伤,但所幸也都并不致命,是以回营后云清澜先是命张平良下去核查营中各处的情况,紧接着才又召来随行医官为自己和秦朝楚包扎。
张平良领命而去,厚重的帐帘落下,就听秦朝楚开口问道:“云小姐就不怕是奸细?”
秦朝楚问的是张平良。
谁能想到,城门死战,京郊缠斗,云清澜这方节节败退眼看就要全军覆没,而绝境中的转机,竟源于一个在军中籍籍无名的六营副将。
可云清澜沉默片刻,却兀自摇了摇头。
其实张平良今日之举并不奇怪。
先前衡芜山下破围,张平良独自一人在一片山呼海啸的欢腾中怅然宿醉,从他于一腔愤懑中吟诵出的那几句诗,云清澜就大抵知道,张平良是个心有众生的慈悲人。
后来班师回朝,张平良更是和云清澜一样为军中将士的抚恤几多奔走,尽管人微言轻屡屡碰壁,但这却也并不妨碍他成为一个爱兵爱民的好将军。
再后来龙虎军重整编制,祖父虽将六营并入一营,却也仍旧保留了张平良在六营中的军衔,后又让其跟在单雄飞身边多学多练,想来也是看出了张平良身上的良将之姿。
而昨夜单雄飞携营归京,张平良于混沌中跟着其一道返回京都,可到了今日围击难民时,或许他依旧对朝中政事并不了解,对二十年前的黍米之变更闻所未闻,但与难民举刀相对,他心中那与生俱来的善念与悲悯,仍旧会驱使着他以籍籍无名之身逆流而上,毅然站到难民这一边。
只是如今虽有了张平良的六营加入,但与城中兵强马壮的赵骞关相比,却依旧是兵力悬殊,更何况还有禁军在侧虎视眈眈。
想到这些,云清澜心头就重又笼上阴霾。如今退路都已被封死,他们虽在京郊,却又更像是入了围城——难道,她当真救不出这些难民了吗?
“云将军!”
“云将军!”
正此时,帐外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叫喊声。
日暮已过,昏暗的夜色中缓缓出一张张满是担心忧虑的泥泞的脸。
见云清澜缓步而出,拥在帐前的难民们就颇为兴奋地欢呼一声:“太好了,云将军没事!”
难民们今日大多都听说了云清澜孤身一人去挡千军万马来为他们争取时间的事。
尽管最后依旧无法逃脱,可能看见这个舍生忘死为民请命的小将军安然无恙,这些人脸上就也紧接着露出劫后余生般的喜悦来。
“你这娃!你这娃!”郑老伯颤巍巍地从人群中挤出来,他拉着云清澜的胳膊,满是紧张的上下打量一圈,看见其上包裹着的层层纱布,眼中就更是心疼,“咋就伤成了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