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百里纤内心之中却少了几分欢喜之情。
甚至于,她坐立难安,隐隐有些嫉妒。
是了,这也是怪她实在太喜爱百里冽,因此心生嫉妒。她嫉妒元月砂,身份卑贱,人才也不出挑,却能得到百里冽的另眼相看。她也嫉妒周玉淳,纵然是得不到百里冽的喜爱,可是仍然能理直气壮的说喜欢百里冽。就算是遭受了羞辱,可也是有说出来的资格。可是自己呢,却连这样子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耍弄这些见不得光的小手段。
百里纤恶狠狠的想,最好是周玉淳和元月砂当着百里冽的面打起来,丑态毕现。
那样子,才好看解气。
可就在百里纤心神不宁的时候,赫连清却宛如一朵清云,柔柔的走到了女儿的房中。
如今赫连清是被百里策褫夺了管事职权,可赫连清倒也不至于如苏叶萱那般被生生软禁。慕容姨娘到底是个姨娘而已。如今这些贵妇人的应酬,宣王府也是绝不会派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丢人现眼。
那一日赫连清在百里策面前失态,哭得楚楚可怜。没想到今日在静安寺,赫连清又恢复了沉稳和高贵。
反而是百里纤心神不宁,容色有些惶恐。
赫连清轻品了一口茶水,屏退了下人,却蓦然轻皱眉头,一双眸子流转了盈盈光彩。
“纤儿倒是越发长进了,在这佛门清静的地方,居然是弄出了这样子一场风月官司。也是不怕,惊了庙里面的菩萨。”
百里纤却素来知晓自己这个亲娘的手腕,顿时跪下来,急切的说道:“母亲恕罪,女儿并不是故意的。女儿行事小心,不会让那周家姑娘知晓是我算计她。她,她定然会觉得运气不好才被人见着。女儿,女儿不会连累母亲的。”
赫连清素手轻轻的放下了茶盏,却不觉皱起了眉头:“纤儿,你可知你当真令我失望之极。麟儿和你是一胞所出的兄妹,如今处境不顺,只怕是不能承爵。而母亲近来失宠,连那治家之权也被个小妾占了去。你不思帮衬兄长,也不思为母亲谋算,却一心一意,因为百里冽不理睬你含酸吃醋。你如何不想一想,当年我费尽心思,用尽手腕,力争上游,才让你锦衣玉食,身份高贵。难道你要好似那些庶女一样,战战兢兢,不成人样?若没母亲为你筹谋算计,纤儿你如何能有如今的好日子。咱们母女之间,原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百里纤垂泪:“女儿知道错了。”
赫连清冷笑:“起来吧,地下凉,快些起来。你身子骨弱,跪坏了可就不好了。”
百里纤盈盈起身,举帕擦泪。
“好在这一次,你也不算是瞎闹腾。为娘在你计划之上添了几笔,那是必定能让百里冽身败名裂,元月砂万劫不复。瞧谁还跟我儿争爵位,还有谁在老爷跟前作妖。”
赫连清唇角含着一缕冷笑,一双眸子之中更是流转了缕缕妖色。
她披荆斩棘,诸般算计,方才能用如今这一切。任何人要夺走,她都是决计不允。
百里麟张口要对付元月砂,可赫连清又如何舍得。
自己这个儿子,是如美玉一般人物。这些后宅之事,赫连清实在也是不忍闹到了自个儿的儿子身上。
故而今日,自己便是要将这些绊脚的东西生生毁了去。
百里纤闻言一时之间也是有些愕然。她不自禁的想到了百里冽,母亲有所算计,百里冽岂不是也涉及其中?可是,可是百里冽素来便是不理睬她,对她这个妹妹是极冷淡的。若是得不到,倒不如生生毁了去。
想到了这儿,百里纤到了唇边的话儿,却也是不觉生生咽下去。
而此刻,藏经阁之中,周玉淳面颊染上了一层红晕。略一迟疑,周玉淳盈盈到了百里冽跟前,欲语还羞。
百里冽不易察觉的轻拢眉头,心里隐隐有些不悦。这几日他已然是尽力避开周玉淳,想不到周玉淳居然仍然是这样子的不依不饶。若是平素,周玉淳的痴缠,不过是小姑娘的花痴。可是如今,周玉淳已然定亲,如此纠缠不休却也是自误误人。
百里冽手指顿了顿,却没有抬头,仍然沙沙写字,抄写经文。
“阿淳,你来这儿瞧我,于理不合。”
周玉淳双颊微微发红,宛如染上了一层红彤彤的胭脂。
“冽公子,想来你也是知晓,如今我已然是定了婚事了。”
百里冽嗓音清润如流水,竟似有淡淡的空灵之意:“这很好啊,阿昕性子简单,和周姑娘配得很。他身份尊贵,又是豫王世子,脾气也是没有传闻之中古怪。你对他温温柔柔,他也会对你和和气气。”
他的字如嗓音一样,端正而清灵。
似连抄写的佛经,也是多了几分灵性。
周玉淳又是痴迷,又是失落,不觉轻轻擦去了面颊上的泪水珠子。
“冽公子,我知晓你与豫王世子交好。所以,才这样子待我。可是你应当知晓,我心里面只有你的。打小,我便喜欢你。我见你的机会也是不多,每一次相见,我都是对你神魂颠倒。我打六岁开始,第一次见到你时候就知晓,除了你,谁都不会嫁。”
百里冽不动声色:“周姑娘,你回去吧,方才你说的话儿,我当没有听到过。”
周玉淳不觉摇头,泪水盈盈:“阿冽,别人都说我这个周家的嫡女,比谁都幸福。就算是皇宫里的公主,也是没我受宠。可是谁又知晓,这些统统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就好像是笼中的鸟儿,一点自由都没有,连自己嫁给谁,都不能顺遂心意。事到如今,我更不想任人摆布,一生一世做个傀儡。我为了你,可以什么都不要。区区荣华富贵,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