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浅媚嘴唇动了动,居然问道:“你倦不倦?”
唐天霄居然也立刻回答:“倦。可我已输不起,大周已输不起。我要大周在我手中强盛,百姓丰衣足食;我要我的子女摆脱总是受制于人的困境,从此高枕无忧。”
可浅媚闷闷道:“抱负越大,牺牲越多。”
“你有更好的法子吗?”
“也许……没有……除非你不再是大周皇帝。”
“即便我不再是大周皇帝,也会因为曾经是大周皇帝而成为他人眼中之钉。”
她算明白过来了,开始言辞犀利,指甲一下一下掐入他掌心,说道:“就像沈家、宇文家会因为手握重兵成了皇上眼中之钉?你的婚姻也成了砝码,他们家的女儿则注定成了棋子?注定了被牺牲?”
“不错,连我自己都是身不由己的棋子,不得不违心地牺牲亲情,友情,还有……儿女之情。对于我,儿女之情也许太过奢侈……尽管,我想奢侈一回……”
可浅媚道:“那我比你贪心。亲情,友情,儿女之情,我都想要。你肯不肯给我?”
不知什么时候,她拿开了脸上一直覆着的荷叶,专注地望向他。
对着那亮如曜石的黑眸,唐天霄心跳仿若漏了一拍。
他迟疑片刻,徐徐地说道:“浅媚,你若信得过我,从今起不要再理会任何朝堂之事,也不用再管任何后宫纷争。朕向你保证,即便呆在皇宫,我们一样可以像寻常夫妻那般,偶尔吵吵闹闹,却总是和和美美。”
他出乎意外地冒出了个“朕”字,听来却格外的诚挚认真,“若你嫌宫里住得闷,等朝中的琐事安排停妥,我便可以时常带你出宫走走,到山上或湖边的别院住一阵,像寻常夫妻那般快活过着。然后……我们生几个孩子吧!山上生的孩子就叫峰儿,湖边生的孩子就叫湖儿,行不行?”
“不行。”
“嗯?”
“难不成山上生的女孩也叫峰儿,湖边生的男孩也叫湖儿?不如生个男孩就叫峰儿,生个女孩就叫湖儿吧!”
“呵……那也行。”
他笑得凤眸挑起,连眩晕也一时觉不出了。
可浅媚望着他苍白却温柔的面庞,忽然发现那些太过沉重的话题果然不适合她,也许也不适合他。
她也倦了,不想再去思考他或她曾经的亲情和儿女之情。
金丝帐暖,杯酒寄天真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她是他现在所珍惜的,他也是她目前所在意的,一切便已足够。
她凑上去,深深吻住他,绵绵缠绕。
唐天霄却绷紧了身体,因她这突如其来的厚爱而惊悚。
“浅媚,不行……不是在湖里,是在湖边……唔……”
事实证明,这种事,只要可浅媚说行,就一定行。
不行也行。
过程和结果都很销魂。
平时两人体力和耐力失衡,可浅媚完全处于劣势,受尽欺凌;这一次,给蹂躏的绝对是晕船晕到无力动弹的唐天霄。
他硬着头皮想要草草结束时,可浅媚促狭地勾住蓄了露珠的荷叶,将夏夜冰凉的露水一滴滴倾落在他的腰腹间,恨得他真想一脚将她踹到水里去。
只可惜身处水上,他当真只能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了。
她欺他欺得痛快,欺得几乎销魂蚀骨;他却给欺得郁闷,欺得快要魂消魄散。
第二日唐天霄没上朝,连怡清宫都没敢去,因浑身无力和头晕目眩呆在乾元殿,传了太医服药调理。
想来,他从此算是彻底怕了这北赫来的妖精般的女子了。
可他还是得护着她,说不准还得以一生为限。
宫中还在为宇文贵妃的死闹得沸沸扬扬,有司奉旨秘密查案,暂时却一筹莫展。
所有证据明明指向了可浅媚,但唐天霄一口否认,不许往这个方向查办。
有知道内幕的大臣们尚未及提出异议,又有消息传出,说可淑妃给人栽污,欲要投湖自尽以证清白,周帝亲去莲池劝慰半天才安抚下来。
于是大臣们预备上本的异议也搁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