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晋颔首。如今二人的关系,其实话也该到此了,且他还需快马加鞭继续赶路,可……
他握紧了身侧的双拳,到底还是将这么久以来想问的话说了出来:“阿凝,你……你与国公府的世子……你当真爱慕他吗?”
嘉和十五年正月初十,在房中养伤的裴宥,同样觉得这一日,似乎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可他思来想去,甚至将顾飞叫过来问了一遍,这一日京中并无大事发生。最终他也不再深想,大抵是梦里的这个日子会发生什么事,他忘了而已。
虽说梦中有些事情的确在现实中发生,甚至在某些事情上,对他有些指引作用,可在他看来,即便那梦里是另一个自己,或者哪怕是慧善大师嘴里的,“前世因”,那也是别人的人生。
他并不愿被别人的人生影响。
在屋子里躺着养了两日伤,他后背的伤口已经结痂,这日便打算出门走动走动,自行去用斋膳。
傍晚时分,他与顾飞一起,缓步往斋堂走去。
这两日后山的香客大多已经下山,加之沈晋那身与寺庙极为违和的铠甲实在显眼,是以二人还未走近时,便远远瞧见沈晋与温凝,站在一棵松树下,不远不近地说着话。
裴宥当然知道温凝曾经与沈晋有婚约,也知宫宴那日,温凝落水,沈晋紧随其后,只是最终他救起的却是赵惜芷。
顾飞瞥一眼裴宥,以为他见到温凝,又要转头就走,哪知他并未改路线,反而又往前走了两步,正好听到那位沈小将军在问:“阿凝,你……你与国公府的世子……你当真爱慕他吗?”
温凝在沈晋面前,还是从前知礼守节的模样,脊背挺得直,微微扬着面,闻言眼神一闪,便垂眸遮住了神情。
她不爱慕裴宥,可有必要对沈晋讲得那么清楚吗?
“阿凝,我知你素来爱才子,但国公府高门大户,又是皇亲国戚,你若入府……”沈晋叹口气,“我忧你会受委屈。何况,裴世子若对你有意,又怎会……”
温凝又笑笑,道:“二公子,你说的我明白,阿凝都懂啦。我与世子之间,并不尽如传言,二公子放心好了。”
沈晋听她一口一个“二公子”,心下有些难受,从前她都是娇羞地跟在他后头喊“晋哥哥”。但见她说起裴宥,也并无从前对他的那般羞态,心里又有些放松下来。
她也才十五而已,心性未定,或许……
“阿凝。”沈晋克制住自己想要去触碰她的手,轻声道,“我这次……这次若能打个胜仗回来,你到时若未有婚配,你……我……你能不能……”
沈晋话一出口,温凝就知他想说什么。
若是这次他能活着回来,他的命格便与上辈子全然不同了,她会嫁给他吗?
温凝又想到梁氏,想到那许许多多个独自垂泪的夜晚,虽然不是他的错,可她不是从前那个义无反顾心中只有他的小姑娘,走过一次的路,也再不想走了。
“二公子,阿凝上次……”温凝垂眸,低声道,“已经将心中想法与二公子说过了。”
沈晋面上掠过失望,声音了消沉了下去:“是我唐突了……”
“那……我先走了。”沈晋看向温凝,驰骋沙场的少年将军,在温凝面前说话都不敢太大声的少年郎,突然红了眼圈。
不是温凝的错,是他自己……不够好。
他明知温凝欢喜的是儒雅书生,哪怕他每次在她面前装得再好,都改变不了他军营里习来的那些粗鲁习性。
她长大了,看穿他了,也便……不喜欢他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