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她想明哲保身,其他人也想。唐师师坐下没多久,抱厦门被敲响,刘吉站在外面,笑眯眯地对唐师师说:“唐姑娘,茶烧好了,你给王爷送进去吧。”
唐师师惊讶地瞪大眼睛,指向自己:“我?”
“没错。”刘吉和善笑着,说,“茶就在这里,过一会该凉了。唐姑娘,快去吧。”
唐师师不忿,这明显是在推她出去当探路石。奈何形势比人强,刘吉笑眯眯的样子像极了笑面虎,唐师师不敢挑衅,只能强扯出笑容,道:“多谢公公看得起,我不甚荣幸。”
唐师师端起茶壶,一脸视死如归地走向里间。隔扇门内,赵承钧正在看信件,唐师师小心揣摩赵承钧的神情,然而赵承钧冷静平淡,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
这往往比勃然大怒更可怕,怕的不是赵承钧生气,而是不知道他生不生气。
唐师师轻手轻脚将茶水放到赵承钧桌上,小心道:“王爷,茶来了。”
赵承钧没说话,唐师师拿捏着气氛,悄声问:“王爷,您在生气世子纳妾的事?这毕竟是些小事,又是世子妃提出来的,您就放宽心,等着王府添丁吧。”
“小事?”赵承钧放下信件,似笑非笑地看向唐师师,“你觉得这是小事?”
唐师师隐约觉得这是个送命题,她支吾一会,试探地说:“刚成婚就纳妾,确实不合礼法,世子不该如此。”
唐师师一边说一边观察赵承钧的表情,时刻准备好了改口。然而赵承钧没有继续发作,看样子像是赌对了,唐师师长长松了口气,心中浮上股意外。
唐明喆那种肚子里没多少墨水的商贾,一发迹还忍不住纳二房呢,没想到赵承钧身为皇子,却对纳妾这么在意。
实在让人吃惊。从这方面说,赵承钧和赵子询真的不像父子。
唐师师试探着问:“王爷,你不喜欢世子纳妾?”
“无子方纳妾,他成婚第一天,连正经嫡出血脉就没有,便率先抬了两个妾室,成何体统?而且我问他的时候,他竟然将选择权抛给世子妃,仿佛纳妾全是世子妃的主意……”赵承钧说着又按住眉心,不行,他不能想,一想就越发生气。
唐师师大概明白赵承钧的意思了,他讨厌赵子询拎不清轻重,混淆嫡长子,更讨厌赵子询不够果决,遇到事情犹犹豫豫,还把黑锅甩给女人。唐师师给赵承钧倒了杯茶,放到赵承钧手边,说:“王爷你消消气,是他纳妾,又不是你纳妾,不值得你大动肝火。世子就是因为不成熟,所以才需要王爷把关呀。要不,您把周舜华和任钰君悄悄解决了?”
唐师师说着露出期待的目光,赵承钧轻笑一声,倏忽冷了脸色,说:“我看你才是最需要被解决的那个。回去抄你的书。”
唐师师盘算落空,恹恹“哦”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去抄书了。等唐师师走后,赵承钧看着面前的书信,发现没有刚才那样生气了。
被唐师师这么一打岔,他的心情竟然奇迹般好转很多。也是稀奇。
第37章巧遇
冬天,天色很快暗下来,唐师师提着灯笼回到蒹葭院,丫鬟们一拥而上,伺候着唐师师解披风,换室内衣服。
杜鹃一边给唐师师整理衣襟,一边抱怨道:“新婚三天无大小,县令爷结婚还放九天假呢,这才是第二天,姑娘就要去忙。”
唐师师失笑:“是世子成婚,又不是我成婚,我放什么假?这是王爷的决定,少说两句吧。”
杜鹃也只是腹诽两句,哪敢真的质疑赵承钧的决定。唐师师换上了室内穿的软底鞋,穿了身轻薄的家常袄裙,杜鹃问:“姑娘,晚膳给您备着呢,您现在传还是歇一会再传?”
唐师师想了想,说:“现在就传吧。”
“是。”
杜鹃领着丫鬟去布置饭桌,唐师师撸了会小狐狸,不急不忙去饭厅吃饭。
唐师师自己院里虽然有小厨房,但是开灶太麻烦,唐师师也没有胆量给自己开小灶,所以她一直跟着大厨房吃。王府中事事都有定例,什么身份配什么待遇,每月月例银子有多少,每膳能点几个菜,每季度做几身新衣服,都是规定好的。以唐师师的身份,月俸十两,早中晚每餐四菜一汤,衣裳每季度四身,逢年过节会打新首饰。
如果四身衣服不够穿,或者想吃其他菜,就要自己花钱去和针线房、厨房打点。事实上,对于内宅女眷来说,依靠公中份例,那是绝对不够用的。
口腹之欲暂且不说,仅说穿搭,谁能一个季度只穿四身衣服?就算单品来回调替着穿,也太寒酸了。
更别说,宫廷这十个美人还攀比成风,要是谁穿了重复的衣服,保准被嘲笑死。